待祁明诚和吴顺回到家时,祁二娘都已经生了,生了个女儿。
赵老太太照顾自己还行,就她那个身体啊,肯定伺候不了儿媳妇坐月子,因此把祁大娘子请了过来。赵小妹只在洗三那天冒了个头,就又赶回婆家去了,并没有在家里住下来。这倒不是因为她一嫁人就不要娘家了,纯粹是因为纪良奶奶的身体越发不行了,她身为孙媳妇,需得在老人床边伺候着。
纪良奶奶的这个身体啊,有好几次都觉得她马上要去了,大夫都不敢再开方子,只叫家里人把寿衣、棺材准备起来。但是,她一直吊着一口气没有死。说白了,她就是在苦熬,熬着看到孙子娶了媳妇,又熬着想要看到孙子能考上功名。大家都揣测着,等到纪良回来,她估计是走不到明年春天了。
赵家的新生儿被裹在灰扑扑的襁褓中。襁褓是旧的,一看就是别人用过的。
祁明诚偷偷瞄着赵老太太和赵大郎脸上的表情,见他们的喜悦确实发自内心,一点都不像是那种生了女儿/孙女就不把她当自家种的人渣们,那为何他们就不给新生儿弄个好一点的新一点的襁褓呢?
转念一想,这里面也许是有什么讲究的,祁明诚就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了。
祁明诚在孤儿院里带过孩子。孤儿院的孩子们大都很乖,但这种乖是要等他们懂事了以后才会体现出来的,如果碰上那种一两个月大就被丢到孤儿院里来的小婴儿,他们懂什么呢?饿了就要哭,拉了也要哭,不高兴了要哭,总之会尽情地哭。而且这些婴儿大都没有健康的身体,当他们觉得痛了,不舒服了,那真的会把其他人闹得整宿整宿睡不着。祁明诚的耐心就是在这种事情中被培养出来的。
所以,祁明诚其实很会带孩子。
“让我抱一下吧,既是我侄女儿,又是我外甥女儿,我要给双份的红包啊!”祁明诚笑着说。
孩子到了祁明诚怀里,砸了砸嘴,睡得依然很熟。赵大郎就眼巴巴地看着。
赵大郎以前带过弟弟妹妹,因此虽然是刚当爹,照顾孩子时却挺有一手的。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祁明诚抱着孩子时竟然也有模有样的。只有吴顺虽然看着孩子喜欢,却笨手笨脚的不敢上手抱。
祁大娘子端着鸡汤去了二娘的房里,绘声绘色地把三个大男人哄孩子的一幕说给二娘听。
姐妹俩就着这件事情笑了好一会儿。
满月的时候,赵家的大姑娘有了名字。
赵家到她这一辈是“永”字辈。一般说来女孩子不入宗谱,因此取名时不用跟着辈分走,甚至很多女孩子压根就没有名字。比如说祁明诚的几位姐姐,嫁人之前就是大妮、二妮地叫,嫁人后就是赵家的、吴家的这样叫。但是,老太太发了话,赵家的大姑娘一样是金贵的,还定下了裕字作为名字。
所以,大姑娘的名字是赵永裕,小名就是玉珠儿。这个名字的寓意极好。
满月过后,玉珠儿终于穿上新衣服啦!三姨给她做的衣服可漂亮了呢!
原来,玉珠儿之前穿的那些旧衣服、襁褓竟然都是赵大郎小时候用过的。赵大郎穿过后,又先后给赵家二郎、三郎、四郎以及新妹儿穿过。在这个婴儿夭折率很高的时代,赵家这几个孩子全部平平安安地长大了,这多么不可思议啊!所以有一种说法,这种衣服上是带着福气的,能稳住婴儿的魂。
祁二娘出了月子,把旧的小衣服、襁褓仔仔细细地洗了、晾了,然后认真地收进柜子里锁起来,对祁明诚说:“这些也是传家宝,等以后你有孩子了,也给他们穿这个,保管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祁明诚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等他有孩子了?唉,这种事情还是继续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