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诚立刻朝那些奴隶的手看去,却见他们的手背上长着很多水泡一样的玩意儿。
说实话,瞧着有些恶心。
“应该是生病了吧?不然怎么舍得卖得这么便宜?六个一起卖,不会是会传染的病吧?”
“哇……那谁敢买啊?买回去还使唤不了多久,就该给他们准备棺材了。”
“我那里倒是缺了些人手,但这样的买回去确实糟心……谁知道是什么病!”
突丹族的商人显然听得懂景朝这边的话,见买家们一个个都不看好,咬了咬牙,用一种带着浓重口音的话说:“这些人犯了错,我的主子容不下他们了,才命我把他们卖掉的。不瞒你们说,我们的车马都已经套好了,队伍马上就要出发了,要不是现在时间实在不多,我哪里舍得开这么低的价?”
可是,不管这位商人怎么花言巧语,大家都是有眼睛的,见着了奴隶手上的水泡,还是不敢买。
突丹族商人只好又降了一次价,一个奴隶降了一两,八两银子就能买到了。
这个价格真的是很低了,某些人不免有些心动。如果奴隶们也没生什么大病,买回去不就赚了?
祁明诚摇了摇头,正打算离开,就见其中一个奴隶忽然口吐白沫地晕死了过去。
好了,现在肯定是没有人买了!这铁定都是有重病的啊!
突丹族的商人气得吐血,忍不住狠狠地对着那个已经昏过去的奴隶的肚子踢了一脚。祁明诚看得非常不忍心。他在这种时候冒出了一点同情心,不能因此说他圣母。他来自于一个人人平等的时代,他本人一向尊重生命,结果现在当着他的面,就发生着一起奴隶主虐待已经晕死过去的奴隶的事情。
祁明诚真的有点看不下去了。
罢了,就当日行一善吧。祁明诚开口道:“便宜点吧,再便宜点我就买了。你至少得把看大夫的钱给我免掉。这些人我买了也不能直接用,只能认点亏。”他已经把自己那一点同情心藏得很好了。
估计这群人是真的病得挺厉害吧,突丹族的商人急于脱手,最后祁明诚只花了三十两银子就把他们全部买了。围观的人一个个摇着头散开,他们都觉得祁明诚这钱肯定是丢进了水里捞不着回报了。
突丹族商人估计是觉得只卖了这点银子实在没有赚头,皱着眉头摸着自己手上的金子,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对祁明诚说:“你只买了他们的人,他们身上的衣服要脱下来,不能让他们穿着走。”
祁明诚简直想喷这人一口血,你这是要有多抠啊?就这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都不给人留?
他好说歹说,突丹族商人才愿意把奴隶们身上的这套衣服给他们留下,却死咬着一定要把他们的包袱全部收走。这六个奴隶估计知道自己会被卖,因此还各自收拾了一个行囊,里面也就只有一两件惯穿的衣服,如果碰上个大方些的主子,这便算是他们的私产了。不过,显然突丹族商人并不大方。
祁明诚面无表情地看着突丹族商人把包袱全收了。
哦不,他还留了一个,那个包袱里不是衣服,而是一个坛子。有个奴隶紧紧地抱着这个坛子。
“这是什么?”祁明诚忍不住问。
“是我的同伴。”那个奴隶回答说,“他死了,让我带他回家。我就把他烧成灰装在坛子里。”
“晦气。”突丹族商人低声说了句突丹语,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祁明诚却不觉得这有什么晦气的。其实景朝这边并没有火葬的习俗,破坏尸体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是对亡者不恭敬。所以,把自己同伴烧了需要下多大的决心?但他们想要回家就只剩下这个办法了。
“你们还能走路吗?”祁明诚问。
除了昏死过去的那位,剩下的五位奴隶们都点了点头。
祁明诚略有些放心了,说:“能的话就跟着我。还有你们的这位同伴,你们谁背着他?”
之前回过话的那位奴隶说:“我背吧。”此人的眼睛并没有因为承受了过多苦难就变得浑浊了。
他脸上胡子拉碴的,因此祁明诚不能准确判断他的年纪。不过,祁明诚觉出这人应该是这些奴隶的头,因为当他说话的时候,其他奴隶总是会下意识看向他。祁明诚问:“行。那你叫什么名字?”
“阿灯,我叫阿灯。”奴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