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义就戴着口罩出了门。他如今是校尉,在梨东镇那种地方,能摆摆官威骗骗人,然而在南坡城中,负责守门的城门史就有正七品了。虽说大家的为官体系有点不太一样,但校尉真没什么优势。
像赵成义这样的需要上战场的武官是最辛苦的,然而他们的地位在整个官场体系中却是偏低的。
城门史还算给赵成义面子,既然接了他的银子,也对着他透出了几句真话,说:“兄弟你是个爽快的人,哥哥我也不瞒你。其实城中的疫情并不太严重,南城那边确实死人了,但南城被封锁得更加厉害,疫情不会往东西北城扩散。至于整城戒严,这也是上面下的命令。总之,我们照做就是了。”
对于上位者来说,城外的灾民不是人,南城的穷苦人也不是人。灾民们饿得被迫啃泥土了,只要不把他们放进城里来就好;南城爆发了疫情,那就直接封住南城,让南城的人在里头自生自灭就好。
“那大概什么时候能解禁?”赵成义又问。
城门史摇了摇头,说:“兄弟啊,我劝你别想太多,还是老老实实等几天吧。喏,你看见那边几十个披麻戴孝的人了没有?那是东城宋家的人,宋家可是咱们南坡城里的富户了,上下的关系打点得极好。他们选好了吉日,原本在今天要把家里老爷子下葬的,结果赶上封城,也只能苦苦等着了。”
赵成义看了那几十个孝子贤孙们一眼,忍不住有些同情他们。
祁明诚在客栈中等着消息。阿顺几个人各回各的房间了,于是祁明诚的房间中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忽然,祁明诚听到了敲门声。他以为是赵成义回来了,开门一看,却看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等等,这不是周府的表小姐么!
表小姐不是死了吗?
咦,表小姐怎么还是一副男装的打扮?已经彻底长开了的表小姐分明就是个男人啊!
一瞬间,祁明诚的脑子里被迫塞进了各种讯息。他愣了两秒钟,赶紧把沈灵拉进了屋子,不问沈灵为何出现在这里,也不问沈灵怎么就死而复活了,更不问沈灵怎么忽然就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祁明诚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你是不是需要我的帮助?说吧,只要我能帮的,我尽量都帮了。”
这下子轮到沈灵愣住了。祁明诚这样的态度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啊。
见祁明诚似乎真的不打算问什么,沈灵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灵一直都觉得祁明诚是个有趣的人。
几年不见,祁明诚竟是变得越发有趣了。
“不过是巧了,我正好也在这家客栈投宿,见着了故人,便来打个招呼。”沈灵说。
祁明诚“嗯”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沈灵这个人身上存在着太多的秘密。他出生自镇国公府,男扮女装瞒了那么多年,又死而复活……祁明诚不用多想,都觉得一阵血雨腥风扑面而来。
估摸着赵成义快回来了,祁明诚说:“咳咳,您的身份……我同伴马上要回来了。他供职军中,是个校尉。”虽说赵成义正在为镇国府这一派效力,但沈灵的身世太离奇,估计不想被人知道吧?
万一被赵成义发现了“表小姐”的身份,这可如何是好?
沈灵想了想,说:“我有个同伴受伤了,你这儿应该有些药材吧?”
“有的!不过药材都由我一个下属保管着,您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过去拿。”祁明诚赶紧说。他的房间里只藏着一根人参。至于其他的基础药材,都由阿顺保管着,毕竟他们中只有阿顺懂得药理。
沈灵接受了祁明诚的安排。
祁明诚迅速离开了自己的屋子。他走了没多久,门又被打开了。
赵成义推门而入就见沈灵坐在自己屋里,他吓了一大跳,赶紧把门关严实了,问:“沈先生?!您怎么在这里?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的?对了,我如今和同伴住一个房间,您不如先回避下?”
万一被祁明诚发现了沈先生的身份,这可如何是好?
沈灵:……
忽然觉得自己竟是如此见不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