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来运没几天就受不了了,哭丧着一张脸说:“先生,赵老大的事情,我已经翻来覆去说过好多遍了。你还没有听烦啊?”他跟在赵成义身边的那几年恰好就是祁明诚待在南婪的这几年,也就是说他亲眼见到的那些有关于赵成义的经历,都是祁明诚没有见过的,因此祁明诚很喜欢听他说。
祁明诚笑着说:“没呢,你再说一百遍,我也听不烦。”
“那先生你等会儿,我喝口水再继续对你说。”郝来运认命了。
祁明诚立刻解下腰间的一个酒囊,递给郝来运,说:“之前路过那个小镇时特意打的酒,就知道你肯定馋这个,喝吧。”祁明诚这次回家带着不少的人,郝来运一个人喝醉了误不了什么事情。
郝来运的眼睛都亮了,谢过祁明诚后,立刻灌了一大口酒。
他的酒量其实很好,不过酒量好归好,但喝了酒就喜欢吹牛,这仿佛是一些人的天性了。
郝来运便又对着祁明诚吹了起来:“……那雪下得啊,直接埋到我的小腿!不对,都埋到我膝盖了!我那时就想,这仗还怎么打啊?赵老大还受着伤,箭就插在他的肩膀上,他让我帮他拔。”
祁明诚起初还饶有兴致地听着,听到了这里,脸都黑了,说:“等等,你之前说的时候,不是说他就是肩膀上破了点皮吗?不是说那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去了吗?怎么这次又说是他中箭了?”
“这不是赵老大嘱咐过了么?对着您哪能实话实说啊,真说了实话,您还不得心疼死?”
祁明诚的眼睛眯了起来。
郝来运意识到自己刚刚太得意,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赶紧补救说:“咱们赵老大的身体可棒了,不就是中了一支箭么?这点伤养上个把月就能好透了!就是大腿上破个洞都不算什么的!”
“怎么,大腿上还被捅破过一个洞?”祁明诚的声音都不自觉地高了起来。
郝来运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他其实是个老实人啊,所以赵老大真是对不住了啊!
祁明诚气坏了。不过,即使生着气,祁明诚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于是,祁明诚的理智又一点点回来了,其实他不应该生赵成义的气的。他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惟愿天下早点太平吧。
当祁明诚回到梨东镇的时候,年味已经很浓了。
他这一次回家并没有提前告知家人,这倒不是想要给家人制造惊喜什么的,他的心态其实就像赵成义当初忽然来南婪看他时一样,不希望家人因为等着他的归来而连着几个月都过得非常焦急。
祁明诚在梨东镇上有房子,他打算把自己带回来的人先安置在祁家的宅子里。
从渡口往祁宅走的时候,祁明诚路过了一片临时的集市。
有个摊子上在卖小馄饨,摊主同时架着好几个炉子,炉子上烧着一锅锅的热汤。因为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其中一个炉子被人撞了下,眼看上炉子上的锅就要往一边倒过去了,而那边正站着一个孩子。祁明诚根本就没有多想,立刻上前一步,想用脚把装满了滚烫热水的锅往另一个方向踢去。
祁明诚脚上穿着靴子,只要热水不直接泼到他的脚上,他对着锅踹一脚并不会烫着他自己。与此同时,人群中忽然扬出了一道鞭子,那鞭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卷上小孩子的腰,把小孩子往另一边带了过去。热锅落了地,小孩子也滚到了另一边。非常幸运的是,这个孩子并没有被烫到。
祁明诚和那位甩鞭子的人相视一笑。
甩鞭子那人是个俊逸小哥。不过,祁明诚的眼睛多尖啊,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扮男装的了。她一手拿鞭子,一手扛着一个稻草扎的用来插糖葫芦的那种东西。不过,此时这东西上不仅插着几支糖葫芦,还插着好些别的甜食,比如说用彩糖捏出来的糖人,还比如说用糖浆做出来的十二生肖。
见祁明诚看着自己手里的糖束,那“小哥”赶紧解释说:“家里的孩子爱吃糖。”
祁明诚非常理解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