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派你说你的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下了早朝,说得嘴巴发干的众臣子才起身,面面相觑,极是憋屈尴尬。
“皇上虽治国资质颇高,可这性子实在……”有嘴快的低声嘀咕了半句,也不敢再往下说。
众臣子三三两两在后,瞟着前头如青松宝剑的代王弘允,心思各异。
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给扣了,总不是什么光彩事。何况对于代王这样曾经是皇嗣中最高贵、得宠的男子来说,心中煎熬自不一般。无奈与他争女人的是天子,谁能抵得过呢……众人腹诽。
弘允出了宣室殿的宫门,随扈小北已在转角等候多时。天色阴霾仿似酝酿着大雪,冷风一丝一丝直往衣服缝里钻,弘允也不觉打了个寒颤,而后骤然一暖。小北将黑羽披风罩在他身上。
小北:“王后娘娘走时留下的披风这些日子太实用了。王后让奴才时时提醒殿下,快入冬了,要常披披风小心风寒。”
弘允抚摸着滚边的黑羽绒毛,又柔又暖,是织心意在里头的。
见主子沉思,小北问:“殿下在想什么,这样出神。”
弘允略微沉吟。
“我在想,巫蛊之案皇帝为何要放我一马。虽然厌胜之术非他一手操作,但却是归附他的人所为,他明明可以不给我这个翻身机会……”
这是弘允一直想不透彻的,弘凌放他一马,究竟为何。
提起弘凌,小北轻蔑笑了声,虽然弘凌已经是帝王,可在他仍旧看他不起。
“或许他想向王后娘娘讨乖呢!”
弘允凝眉眯眼,小北忙缩了缩脖子退到后头。
弘允望了望锦月方才所望的那方天空。
弘凌,你若要我死,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周折,还是说你想再一遍遍折磨我,让我割舍锦月,如多年前那样,拱手将她让给你?
呵。
休想!
你那样的人,根本不懂得疼惜……而今我好不容易等到锦儿的眷顾点头,决然不会再放开她。
锦月在月室殿等到傍晚,眼看又是一日要过去了,正是等得百感交集。
秋棠跑进来喜道:“王后娘娘,祁阳侯夫人来了!”
是香璇。锦月狂喜,让请她赶紧进来。
香璇主仆过了月室殿外重重羽林卫,才得以见到锦月。
香璇梳作妇人髻,嫁入侯府少了宫中许多压力,身子丰腴了一些。
“姐姐,我可算见到你了。”香璇热泪盈眶。
锦月亦拉她手分外动容,忙招呼她坐下。
“按辈分你该是我嫂子了,不该喊我姐姐。”
香璇紧握着锦月的手摇头:“姐姐永远是姐姐,香璇敬你爱你,一生一世都不会变。”
锦月一怔,莫名想起冷宫矮门下瑟瑟发抖的映玉,而后甩甩头甩开那些胡思乱想。
时间有限,姐妹二人稍叙了几句话便直奔主题。
“姐姐,侯爷已经安排好了后备计划,若是到时候陛下一意孤行、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侯爷就暗中送代王和姐姐走。马车和盘缠都准备充足着,姐姐不必怕。”
“让你们费心了。要走我必定要带小黎一起走的。”
香璇循着锦月的视线,看内屋小憩的孩子。自从高烧一回伤了身,孩子就有些嗜睡。“姐姐,其实……其实你跟着皇上或许也是好的,毕竟你为他抚育了两个孩子,他而今对你无情或许只是因为误解小桓是代王的,皇上是那样自尊心强烈的人,会嫉妒会不能容忍也是正常。而今他是天子,
若皇上真心护你,想来姐姐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锦月笑不达眼底。“千年来历朝历代后宫的女人数以万计,你看,有几个得了好下场的。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罢了,比前人也闯不出更好的路来。”
顿了顿,锦月握住香璇的手,目光闪烁如星辰,香璇看得不觉怔愣心醉。“再者你知,我无心皇宫富贵,只想过能够自己掌控的生活,荣宠不在于讨好夫君、算计别人。”
香璇跟随锦月一路走来,自是了解锦月,也不再多劝。“姐姐,这一封信是代王殿下托我送来给你的。”
该交代的交代完,香璇又将带来的衣物用品交给秋棠,叮嘱她好好照顾锦月,才依依不舍的走出月室殿。
羽林卫将香璇检视了一番,确认没有带走什么或者做什么阴谋,才将她放走。
月室殿外有一圈腊梅林,而下腊梅正酝酿着细小的花苞,虬枝盘错,叶落后枝丫稀疏,露出一角竭力往浓密处缩的裙裾。
香璇走过梅林,那背后藏匿的人才出来。傅柔月与侍女主仆三人。
“皇后娘娘,咱们还是赶紧回吧,皇上不让旁人来此处逗留。上午您才惹了皇上不悦,现在若是……”
侍女啪地挨了雪白细手一耳光,傅柔月性子虽有些优柔寡断,但毕竟当了这数月的皇后,在傅太妃和太皇太后那里学了些架势。
“你们整日只知道劝我小心、小心,关键时候半点用途都派不上!你们可是本宫的家生丫鬟,竟还不如顾元儿的奶娘好使,这几日大大小小的消息尽往太皇祖母那儿递,显得我倒无用了。”
侍女捂着脸忍着痛楚委屈道:“皇后娘娘和那种低等侍妾比什么呢,她再勤快也不过是为皇后娘娘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