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作义疑『惑』的眉头一皱,并没有答话,他知道田振文会做出解释。
田振文看了看何作义,接着说道,“作义,最近我细致的看了一下莫老留下的手札。当年莫老遇刺之后,有些机密文件没有入档,直接转到了我手里。其实当年莫老很容易就能抓住军权,他没这样做,就是不想与安系直接对抗。那样的话,只会造成国家的动『荡』。所以,莫老才让庞系形成军中实力派,独挡一面。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平衡派系的斗争,二来可以起到缓冲作用。作义,我认为莫老这种政治理念,非常符合中国的政治国情。”
何作义点了点头,“老田,我明白你的意思,想把这种模式继续下去。不过你现在的作法,却是背道而驰。”
田振文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作义,其实最近的这些举措不是为了现在,而是为了未来的政治格局。你应该能看出来,致远同志没有打算把军权交给我。十年之后,按照目前培养对象应该是韩波与方浩然他们的天下。致远同志的军权,你应该明白是为谁而保留。那样的话,中国将会出现真正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的政治核心。到时候,谁能保证不会出现终身制『主席』。甚至说,出现父传子的家族政治现象。作义,当权力形成真空的时候,欲望会战胜一切理『性』。我不敢看到这一幕的出现,所以从现在就要着手打破这一切。”
何作义心中微微一惊,他没想到田振文会考虑的这么远。不过何作义理解田振文的这种担心,当年东欧社会主义国家,很多都是这种状况下出现了问题。权利过于集中,任何人都无法控制对家族政治的追求。
“老田,我明白你的意图,只是觉得行动的早了一点。别忘了这是你接手的第一年,会不会引起那些老同志的反对?”何作义担心的说道。
“作义,就因为我是刚刚从致远同志手里接过军职大权,才有借口这么做。在政治上,什么事就怕形成惯例。一旦我等个两三年再这样做,什么都晚了。”田振文苦笑了一下,“在别人眼里或许觉得我急于抓权,我也希望他们这样猜测。致远同志政治头脑非常清晰,不这样做根本就瞒不过他。”
“老田,如果军权真的交给你,你会怎么办?”何作义认真的看着田振文。
田振文微微一笑,“作义,以致远同志的深谋远虑,他也不会出现这种低级失误。”
何作义心中一动,“老田,你是想做笔政治交易?”
“不错,所有的举措,就是在换取一个交换条件。”田振文深邃的目光看着何作义。
何作义微微叹息了一声,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田振文的意图。可以说,田振文与安致远在做相同的一件事,那就是中国未来的接班人。五年前的政治局核心会议上,安致远确定了以方浩然为培养目标的接班人计划。虽然田振文提出韩波为备选,但是何作义知道田振文一直想把韩波放在第一位。别看田振文接替了党政核心,但是只要安致远军权在手,没人能改变两人的位置次第。除非方浩然犯了重大的政治错误,才能改变这一切。
“老田,站在大局观上,我必须支持你的决定。但是,我觉得这样对浩然同志残酷了一点。说实话,韩波与浩然相比还有所欠缺。当年我就很看好方浩然,只是没想到被安『主席』抢先了一步。”
田振文呵呵一笑,“不是抢先,而是夺人所爱。不瞒你说,我也很看好浩然。其实十年后韩波主导党政,浩然手握军权辅佐,这种格局更有利于发展。”
何作义看着田振文鬓角上生出的白发,他相信田振文的党『性』和觉悟,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公心。何作义更相信安致远抓着军权不放,也不是对权利的贪恋。政治就是如此,到了权利的巅峰,心中想的只有国家和人民。但往往核心高层之间,会垒起一堵看不见的墙。究其根本原因,只能用四个字来概括~人心难测!
何作义离开了怀仁堂,身为总理,他知道自己不能一味的站在派系上说话。总理的职责不但要抓好经济行政,更要在政治核心层面起到润滑剂的作用。
何作义决定去见一见安致远,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他能起到缓冲作用。
“小胡,安排一下,去望月阁。”何作义吩咐着主任秘书胡萍。
“总理,按照日程安排,您应该去接见欧盟委员会人权理事会『主席』。秘书处已经做了安排,估计对方已经从使馆动身了。”胡萍提醒着何作义。
何作义微微沉思了一下,“援朝同志应该回来了吧,让他去接见一下。”
胡萍无奈的点了点头,从苏省她就是何作义的专职秘书,胡萍非常了解何作义,她知道何作义一旦做出决定,很难再让他改变。
“总理,还有一件事,刚才白赞晨白老到了紫光阁,说是有事找您。”
胡萍没有直说是因为什么,刚才白赞晨在电话中把谢援朝大骂了一顿,这种话胡萍可不敢跟何作义说。
何作义眉头一皱,他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些党政元老,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们似的。这些老人经常一罗嗦就是一下午,还没什么大事。
“小胡,让援朝顺便接待一下。如果白老再来电话,就说我日程安排的很满。”
胡萍一听,苦笑着『摸』了『摸』额头,“总理,白老他~他就是来告谢副总理状的。”胡萍知道无法隐瞒,把白赞晨刚才在电话中的‘不满’简单说了一下。
“他们俩八竿子都打不着,这又闹的哪一出?”何作义郁闷的问道。
“总理,刚才我了解了一下,是因为~沈斌殴打乘风副总的事情。”胡萍谨慎的说道。
“胡闹,国安不是没承认吗,怎么就定『性』沈斌打人了?通知菜部长来处理此事,既然都不承认,那就让公安部来处理。小胡啊,以后这样的事你就直接给我推了,我没工夫管这些闲事。”何作义温怒的说道。
通过与田振文的这次谈话,何作义改变了对国安的态度。他觉得军情与国安分属两个核心管理也好,可以起到互相监督互相制约的作用。其实这种情况其他国家也一样,美国中情局与国情局也是如此,对外统一行动,对内勾心斗角甚至大动干戈。
西郊望月阁古朴的门前,府院一号车缓缓的停了下来。杨子骅走过去,亲自给何作义打开车门。
“总理,安老在客厅里等着您呢。”在何作义面前杨子骅没有称呼‘安『主席』’,而是按照政治卸任惯例称呼‘安老’。
“杨主任,下次你再给我开车门,我可要批评这些警务人员了。他们都站着不动,让你这个大主任来开车门,成何体统啊。”何作义笑着说道。
“总理,您日理万机难得来一次,您要觉得过意不去,那就把您桌上那套紫砂茶具给我好了。”杨子骅也跟着开着玩笑。
“呵呵,你少打我那宝贝的主意。想要的话,哪天我让小胡去潘家园给你淘一个。”
“想弄个假的糊弄我,那可不成。”杨子骅笑着说完,指了指上面,“总理,您喜欢喝的大红袍我已经泡好,我就不陪您上去了。”
何作义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安致远亲笔题写的‘望月阁’三个大字。从内心来讲,何作义对安致远一直保持着崇敬之心,甚至说有点畏惧。
何作义稳了稳心神,迈步走上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