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看了几篇,韩波脸上『露』出了笑意。别看当今社会电脑已经全方位普及,但是为官者还是喜欢手写记录一些点点滴滴重要的事情。在这方面每个人的爱好不同,韩波喜欢用诗句抒发自己的情感,方浩然习惯把从政的经验记录下来。而牛传根,最大的爱好居然是记流水账。这本日记里,大量的记录了岭西政法系统干部,花钱买官的事实。
韩波冷笑了一声,拍了拍日记本,“这下妥了,老牛这回可以变成一锅牛肉汤了。就凭这个,最起码可以肃清岭西政法系统内的毒瘤。”
“头,您再准备一下,明天咱们再去一趟樊成的家。”沈斌兴奋的说道。
韩波吃惊的张着大嘴,“什么,你还想来一次?”
“樊成的证据我还没弄,怎么叫还来一次?”
“够了,这就够了,我可不想跟着你再冒一次风险。”
“那樊成呢,就不查了?”
韩波哼了一声,“年轻人,你还是嫩啊。像牛传根这类的政治大员,一个就够。如果多了,反而让杨子骅骑虎难下了。”
“这是为什么?”沈斌奇怪的看着韩波。
韩波微微叹息了一声,双手扶着桌面说道,“中国的政治,最高体系是政治局常委。作为一个省,最高体系则是省委常委。中央一次拿下一名省委常委,对外界来说这叫反腐。但是拿多了,就是政治事件。外界的读解,会出现各种不同的版本,到时候中央面临的内外压力就会增大。”
“这怕什么,外界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只要有事实依据,谁也辨别不了。”沈斌不服的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到了他们这样的位置,每个人身后都是一方势力。中国是一党专政下的多党合作制,咱们不怕多党,却怕内部出现裂痕。”
“按你这么说,那官做得越大就可以胡作非为?”沈斌鄙视的眼光看着韩波。
韩波嘴角一撇,“就你这官做得不大,不也是胡作非为吗。你敢拍着良心说,从进入官场你就没干过坏事?要是按照法律,你自己觉得能判自己多少年?沈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是安致远田振文两位『主席』,一样有违反原则的时候。要想改变这一切,就得从源头抓起,健全法制。”
沈斌被韩波说的一愣,要是按照法律,他都够枪毙好几回了。就拿在西丹用计杀掉蔡明宇那一次,虽说是为了正义,但是在法律上沈斌也是犯下故意杀人罪。
沈斌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反正倒霉的总是老百姓,难怪人人都喜欢当官。”
韩波靠在椅子上看着沈斌,笑了笑说道,“不要灰心,自古以来有了人类就有阶级存在。虽然人类社会不断的『摸』索阶级平衡,但是研究之后才发现,要想达到消除阶级这一步,比他妈登陆太阳都难。政治家所要做的,就是尽量让每个阶级都满意。”
“算了,不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事了。现在怎么办,是把东西交给杨书记,然后我们调查小组解散?”沈斌看着韩波问道。
韩波摇了摇头,严肃的说道,“沈斌,一开始我低估了你的能力。现在看来,这个调查小组还不能解散。最起码,也要等到中纪委反馈回结果才能解散。牛传根执掌岭西政法系统这么多年,你在他家既然留下了线索,估计他马上就会回来。在这期间,你们小组的任务就是紧盯着他,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沈斌点了点头,他明白韩波的用意。在岭西政法系统内,目前能让杨子骅信任的恐怕只有他们这个调查小组。如果安排省厅或者市局的人监控牛传根,很可能会走漏风声,『逼』着牛传根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现在牛传根还不清楚是谁盗取了他的日记本,还能给杨子骅留出缓冲的时间。
一场精心策划的盗窃行动完美收官,直到中午,身在岭西风伯市巡查的牛传根才接到消息。
牛传根家的书房可不是保姆随便进出的地方,中午牛传根的夫人回到家之后,才发现保险柜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牛夫人当即命令警卫把保姆控制起来,赶紧把情况告诉了牛传根。牛传根一听,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连下午的会议都没开,牛传根以最快的速度向省城赶去。
当晚八点,牛传根回到了自己的家。牛府之中气氛非常压抑,警卫班严密的监控着四周。牛传根儿子女儿都在国外,平时只有老两口在家。看着撕开的保险柜,牛传根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且不说对方怎么撕开这么大的口子,就凭对方没有拿走一张现钞,牛传根就感觉不妙。最让牛传根心惊的是,调出家中内外一切监控,居然连个鬼影都没见到。按照正常推理,那肯定就是他家保姆干的好事。但是话又说回来,真要是保姆干的,为何她不跑?还傻呆呆的等着被抓。另外来说,凭借保姆那点力气,给她把电钻恐怕都弄不开这个保险柜。
牛传根看了看夫人担心的目光,沉声说道,“不要急,中央不会做出这种事。他们真要是想动我,一纸搜查令直接进门就行。先等等,看看什么人干的这种事,估计是个圈外高手,想敲诈一笔。”牛传根安慰着夫人。
“老牛,你说是不是小刘内外勾结,想讹诈咱们一笔回乡养老?监控我都看了,根本没外人进入。”牛夫人阴沉着老脸看着丈夫,她心中已经认定是自己家保姆做出的好事。
牛传根心『乱』如麻,为了保险起见,他当即给杨子骅打了个电话。
“杨书记,我是牛传根。”
“哦,传根书记,怎么显示的是您家电话,回到省城了吗?”
牛传根一听,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下,“杨书记,我身体出现了点状况,所以提前赶了回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向您汇报一下。”
“怎么,生病了?传根书记,身体重要,一定先照顾好身体。明天上午我还要去宝城市委给广军他们开个会,下午我再去看望你。”
“不用不用,只是小『毛』病而已。那杨书记您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挂断电话,牛传根觉得杨子骅不像是知道的样子。目前岭西除了杨子骅,在政界上牛传根想不出谁还敢有这么大胆子。
为了弄清心中的疑『惑』,牛传根带着警卫队长来到省委大院值班室,直接调出今天进入核心区的所有人员名单。针对市局那辆巡防车,牛传根到没有在意。不过韩波与沈斌的到来,让牛传根非常吃惊。省委大员很少互相串门,为何偏偏他家出事的时候韩波到了这里。另外一个让牛传根疑『惑』的地方,就是韩波的车辆调转车头时,正好是在他们家门口。而那短短的几秒钟,监控镜头又恰巧被落叶遮挡。在政法战线上工作多年的牛传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多巧合。虽然没有证据,但是韩波一行已经被他列为了重点怀疑对象。
杨子骅安稳住牛传根,其实当天下午,杨子骅就安排中纪委一名工作人员飞往北京,把证物交给中纪委书记范有成。至于中央怎么决定,杨子骅只能等待着消息。别看他现在是中纪委副书记,但是面对牛传根这样的省委大员,杨子骅也不能做出决定。
次日上午,北京中华南海怀仁堂『主席』办公室。『主席』田振文与总理何作义,详细的听取了中纪委书记范有成的汇报。三位中国核心大员眉头紧锁,牛传根的日记让他们感到震惊。堂堂的省委大员,居然明目张胆的在系统内卖官敛财,这种行为持续了这么久,他们不相信原省委书记刘俊不知道。甚至说,追查下去很可能刘俊也会被牵连进去。
就在中央研究怎么处理牛传根的问题,身在岭西宝城的牛传根,查到了一个让他如同掉进冰窟的线索。身在政法战线上干了这么多年,牛传根自有他的过人之处。韩波身边有沈斌,牛传根的警卫队长也不是瓤茬。
牛家出现这么神奇的事情,警卫队长针对那个时间段进入核心区域的所有人员身份进行了核对。令他意外的是,那辆警车内所有警员,宝城市局居然查无此人。身份、证件、通行证以及市局出警备案一切正常,却查不出那些人员在哪个队。这一下,牛传根彻底明白了是什么人干的。在中国这片大地上,有如此能力的只有两个部门。一个是国家安全部,一个是总参军情处。不管哪个部门,这对牛传根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牛传根心如死灰,他没想到这一天终于降临。牛传根不想坐以待毙,这些钱他还没花完,况且卖官的钱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所得。牛传根非常清楚政治高层的处理手段,为了稳定大局,他们不会让此事深究下去。那样的话,很可能会牵扯到中央核心大员层面。正常情况下,如果自己全面承担,或许还能保住一条老命。如果想检举立功的话,牛传根知道他只有死路一条。
书房中,牛传根闭门独自考虑了尽两个小时,终于做出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牛传根不想在狱中度过余生,他要活着,用那些钱开心的活着。牛传根准备了几份重要机密文件,他要去英国驻宝城领事馆,申请政治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