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宣低下头,看着自己那柄长刀的刀口已经崩得满是缺口,手中的铜骨朵锤也已经碎掉,被他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他想那些年轻的宋军步卒其实也和他一样,体力即将耗竭,战刀近乎崩碎。他们这样的战术是豁出性命的战术,现在他们占据了上风,但是他们的生命力即将耗尽,那时候被压在后面的大队骑兵冲过来,会在一瞬间吞没这支脆弱的步兵。
还有多少女真武士?还能坚持着挥刀多久?禁军骑兵会不会来救这些濒临死亡的步兵?这些杂乱无章的思绪合让蒋宣浑身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看见一柄长刀从上方直劈下来,带着鬼泣般的啸声。他右侧那个宋军步卒上前一步,横刀架住了那柄刀,但是两刀相交,宋军步卒的长刀微微一震,崩断了。女真武士提起战马,随着战马马蹄落下,他借力再斩,一刀把那个宋军步卒的头颅从中央劈成两片。
野兽般的狂嚎和暴怒笼罩了蒋宣的内心,他猛地跃起,迎着刀锋前扑。那柄刀斩到他肩头的瞬间,他扬手抓住了那个女真武士的手腕,锁住了那柄弯刀,随即他破损的长刀在空中划过肃杀的弧线,把那只握刀的手砍了下来。蒋宣再踏进一步,全力把长刀贯穿了女真武士的小腹。
他回头看了那个倒在土地里的宋军步卒,看着他年轻的脸裂成两半,睁大的眼睛里再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他仅有时间看一眼,他背后如潮的女真武士们再次扑到,他竭力想靠着这一瞬间记住那个宋军步卒的相貌,但他明白只是一种妄想。他默默地笑笑,忽地转身,扑向前方,他冲上去,和那些步卒们并肩挥刀,并肩吼叫。
他感觉不到疲倦了,也感觉不到肩上伤口的痛楚,他分不清身上的血到底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不再想什么时候这支军队的力量会耗尽,他想这就是这些步卒战士的生存法则:只要活着,就继续挥刀。和父亲曾教导他的一模一样,蒋宣甚至觉得喜悦。他知道这些宋军步卒们为什么不救助伤者了,因为他们的生命是一体的,就像刚才那个宋军步卒用自己的命换了蒋宣的命,不为什么原因,只是为了保存最大的力量去砍杀敌人。
只要最后一个人还活在战场上,这支军队就没有死。
有人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蒋宣刚要转身挣脱,看见了孙珲半边蒙着鲜血的脸。
这位仙人,竟然没有施展神力,而是作为一名普通的步卒,和他们一直拼杀到了现在。
“不要再突前了,骑兵正在接近我们,他们到的时候,我们向两侧散开,让他们正面冲一下敌人。”孙珲说道。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