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式料理店出来,差不多已经晚上9点,街上行人明显少了许多。
杜箬跟着乔安明慢慢走到公寓对面的十字路口,打算跟他道别:“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在这里打车回医院吧,了了估计也快回去了。”
乔安明一阵失落,刚想找借口挽留,手机却响了。
杜箬站在旁边,一听便知道是任佩茵的声音。
“安明,跟杜箬说说,让了了今晚回去跟我住一夜吧。”
乔安明看了眼身旁的杜箬,她赶紧摇头,嘴型比划着:“不可以!”
乔安明皱着眉,也没直接拒绝任佩茵,只是说:“妈,你等一下,一会儿我再给你打电话。”
遂挂了手机,看向杜箬:“就让了了今晚跟我妈回去吧。”
“不行,我怕了了在陌生的地方住不习惯,况且你妈身体也不好。”
“没关系,陈妈会料理他的。”乔安明开始采取死缠烂打的方式,双手扶住杜箬的肩膀,“我妈第一次见了了,两人也投缘,能不能别让我妈扫兴。”
“可是…”
“别可是了,就依我妈一次吧,我明天一早就让人把他接回医院。”
杜箬想了想,闷声点了一下头:“那行吧,既然你觉得你妈身子吃得住,就让了了住一晚吧,但我就不回你公寓了,我直接在这打车去医院。”
她还是打算走,乔安明无计可施。
“你一个人回医院做什么?不如就在这住一夜吧,医院睡不好。”
“没关系,反正医院也有床,我先走了,你喝了酒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她说完就转身招手拦车。
乔安明急了:“杜箬!”
“什么?”
“你非要这么避着我对不对?如果你觉得我们共处一室不方便,那没关系,我住回郊区,你一个住,这样总没什么问题吧!”
“……”杜箬没料到乔安明会突然发火,“其实我住在医院真的没关系,我只是…”
“没有只是,你回公寓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打车回去,明天我早晨去我妈那接了了去医院!”乔安明不给她反驳的余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自己伸手开始拦车。
其实他是开车过来的,但是因为刚才在日料店喝了酒,所以他只能打车回郊区。
杜箬见他这么较真,也就没再多说。
出租车很快就拦到了。
他直接开门上去,也没跟杜箬打招呼就扬尘而去。
杜箬站在路口目送车尾灯消失,不禁有些想笑,他这什么脾气什么毛病?怎么感觉像是孩子在撒气?
“于初,在哪儿?”乔安明上了出租车之后给彭于初打电话。
彭于初回答:“去餐厅的路上啊,接老太太他们回西郊。”
“那你别去接了,我叫小张去接,你过来找我,我们找个地方喝酒…”
真是百年难遇啊,乔安明居然主动约人喝酒。
彭于初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路上开车都心虚发慌。
约的地方是一间东北馆子,在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面,位置有些偏,却已经是十多年的老招牌。
彭于初进去的时候,乔安明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点了几个菜,一瓶白酒,两双筷子两个杯子。
这什么架势?彭于初环顾四周。
馆子不是大馆子,N年前老气的装修,灯光不够亮,店堂显得更加沉暗。
菜也不是什么好菜,最普通的东北特色,地三鲜,大烩菜和猪肉炖粉。
只是那酒却不次,53度的茅台,不像是这种店里该有的酒,倒像是乔安明从外面买进来的。
“这…”彭于初都不知该怎么挑话头了,只能站在桌子旁边先问:“乔总,你不是应该陪老太太他们吃晚饭吗?怎么突然来这里?”
乔安明也没立刻回答,只是慢悠悠地将酒瓶打开,各自面前的杯子斟满,说:“于初,你先坐下来,陪我再吃一点,晚饭没吃饱。”
这是他的实话,任佩茵那边他只吃了几口,日本料理他也只动了几筷子,所以折腾到现在,总算能吃上东西。
但彭于初心里全是疑惑,他觉得乔安明肯定有事,不然不会大晚上叫他来这种地方喝酒。
“是老太太那边不好了?还是医生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你先坐下吧。”乔安明笑着推他过去坐,递了菜单过去,“再看看,看看还要不要加几个菜,这地方我也好多年没来了。”
“这地方你来过?”
“当然,你也来过啊,你不记得了?”乔安明反问,“年纪也没比我大几岁,怎么记性就这么差了?”
彭于初想了想,搜肠刮肚,可还是想不出这是哪里!
“真想不起来了,哪儿?”
“老蔡啊,胜安第一个厂子就建在这条巷子后面,当初我们第一笔单子交了货就来这里庆祝的,当时店面还没这么大,好像就两间屋吧…”
乔安明这么一说,彭于初倒有些想起来了。
“是,是…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我们拿了第一笔货款来这里吃饭,你还喝多了,回去的时候吐了一路…不过我记得这两边没有巷子啊。”
“十多年前是没有,但后来这边拆迁,民房都拆了,建了小区和菜场,结果就把这里的店铺围在了里面,成了一条巷子。”乔安明转眼环顾店堂,不禁唏嘘,“周围什么都变了,但这家菜馆还是老样子,就连菜单上的菜都没有变。”
彭于初笑着:“是啊,但看这门庭冷清的模样,估计生意不怎么好,这年头做餐饮还得懂得变通。这样十多年一成不变,未必是好事!”
“商场是这样的,不仅餐饮如此,其他行业也一样,变则通,通则赢。”
彭于初一愣,因为这句话,十几年前乔安明也说过,似乎就在这间东北菜馆。
当时第一批膏药成功上市,市场反应强烈,底下所有人都赞成接下来要大规模量产,铺渠道,将这贴风湿膏药推往全国各地。
大家都斗志昂扬,觉得未来路途虽然很遥远,但至少有了良好的开端,可乔安明却突然提出要开发新药,将今后的大部分精力和资金全部用在新药上。
这对于当时的胜安来讲,实在是一个比较愚蠢的决定。
因为那会儿胜安刚刚起步,根基极其不稳,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小厂,好不容易一贴膏药赢得市场认可,而乔安明却要另辟他径,这在别人看来,他简直是自不量力又愚昧至极。
为此,底下走了两个业务员,就连彭于初也怀疑过他的能力和判断力。
乔安明不解释,只单独请彭于初来这里吃了一顿饭。
似乎也是点的这几个菜,叫了两瓶白酒,当然,不可能是茅台,好像是半斤装的二锅头。
乔安明亲自为他斟酒,一边斟一边说:“于初啊,我知道你们肯定都觉得我脑子不好,好不容易药厂存活了下来,我却偏要往死路上拐,可我告诉你,我的目的不是要活下去,我是要做大做强,而医药这一行当,变则通,通则赢。”
后来事实证明,乔安明押对了。
他将手里大部分资金开发风湿喷雾,那时候市面上所有风湿骨病的药几乎都是膏药膏贴,而胜安的喷雾一出,几乎垄断市场。
随后他又开发了风湿胶囊,风湿散剂,将其形成了一个系列,完成了胜安的原始资本积累,五年后,成功收购了两家濒临倒闭的国有药企。
这才是乔安明为胜安铺的康庄大道,绝非靠一贴膏药就能完成。
“乔总,当年幸亏你目光长远,做了正确的决定,变则通,通则赢,不然胜安不会有现在的规模。”彭于初喝了一口酒,有些失落地说。
乔安明微笑:“商场瞬息万变,我必须始终走在前面,不然很容易就被淘汰,但是生活,于初,生活似乎不一样。”
“生活啊……”彭于初留意乔安明的表情,“乔总,你今晚找我来喝酒,好像并不是追忆往事这么简单吧。”
他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你,实话说了吧,这些年挺累,最近更是如此,各方面的压力。”
工作上,药谷刚开业,投资如此巨大,如果产品上市反响不好,简直是惨烈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