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灏东又冲里面喊了一声:“常安,在不在?”但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手机响,常望德的电话,“小爱说小安可能走丢了?”
陈灏东抹了把脸上的水,“还不清楚,我正在找!”
“具体位置?”
“山上,说不清!”
常望德倒比他要平静很多,顿了下,“我叫几个警卫过去吧,帮着一起找,那孩子,有时候就是不省心。”后面半句倒似乎带着一点怨气了。陈灏东也没工夫多掰扯,收了手机,眼前还是那片黑乎乎的竹林,他又抬手抹了下眼睛上的水,撩开钻了进去……
外面看着不过是片林子,可里面深不见底,再加上山雨猛烈,天色阴得就像晚上,头顶叶子被雨水和风刮得沙沙响。
进了林子更不知道常安在哪儿了,陈灏东只能全凭感觉找。
……
常安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溃散,而随之一起消耗掉的还有身上的温度和越来越弱的力气,但她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腿上受了伤,血流不止,头顶还砸着雨,这四周一片漫漫看不到边际的竹林,她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所以还是强撑着挪步子。
无论最终能走到哪,起码得撑足最后一口气,只是咬牙挺着,深一步浅一步地不知要走向哪里,心里又无端觉得凄凉。
真是好惨呐,如果她就这么死了,会不会过于惨了点?无非就是出来走走逛逛嘛,无非就是不小心在祖宅附近的竹林了迷路了么,怎么就落到了好像要失血过多而亡的地步呢?
常安艰难扶着竹竿挪了几步,腿上已经疼得麻木,只是被雨淋得不好受,身上又潮又冷,渐渐脚下发软,双腿抖得再也站不住了,一下子又滑了下去,地势陡,下坡路,惯性让她又往下滚了一两米,那一刻她彻底死心了,仰面干脆躺在一堆枯草上,看着头顶竹叶缝里星星点点的天空,天色阴,又暗,雨水往下落的时候看不到任何形状,但是砸下来还有点疼,她意识终于溃散,慢慢阖上眼睛……
“常安…”
“常安!”
“能不能听到,常安?”
常安好像听到有人喊,又不敢相信,以为是幻觉,直到模糊视线中出现一个身影,由远及近。有人把自己从地上抱起来,她用力撑开眼皮,看清那双眉眼,那张脸,心里无力揪了一下,却还能扯出一丝很绝望的笑。
她喊:“哥……”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随即便晕了过去。
……
云凌四点之后才开始下雨,雨势上来就很大,也是漫天乌云压顶。
当时周勀还在会议室,会议开到一半,眼看着天气糟糕,于是借故出去给常安打电话,想让她在丰蠡住一晚,不用冒着大雨赶回来,可那边语音却提示不在服务器。
周勀心里越发不安,直接拨通了小赵的号码,问:“还在丰蠡?”
那时小赵已经赶了回去,得知常安受伤的消息,所以也没瞒着周勀,“太太脚上受伤了,已经被送去镇上医院,我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周勀挂掉电话回到会议室,“我有点事先走了,其余的你们先商议决定!”拎了西装就出门,扔下满会议室的下属面面相觑。
周勀取了车直奔丰蠡,路上又给刘舒兰打了通电话,告知晚饭不能过去吃了,刘舒兰追问原因,周勀并没多说,只找借口自己公司有事。
大雨磅礴,风也很大,路上行人和车辆都不多,周勀一路疾驰,开到高速入口却发现被封了,旁边立了警示牌,告知因天气原因高速暂时关闭。
周勀一拳猛敲在方向盘上,掏出手机又给小赵拨了通电话。
“到医院了吗?”
“到了!”
“情况怎么样?”
“太太腿上被竹子割伤,医生已经处理过伤口。”
“严重吗?”
“好像并不是很严重。”
周勀隐隐松了一口气,又说:“这边高速封掉了,我一时半会儿赶不过去。”
小赵连忙又回:“周总您不用急着赶过来,太太只是缝了几针,医生说并无大碍!”
“还缝针了?”周勀口气似乎有些过激。
小赵顿了下,“只缝了几针,医生说没什么问题的,您放心!”
周勀也不再多说,“知道了,先这样!”他挂了电话,双手扶着方向盘看着前挡风玻璃上不断往下泄的雨水,终是调转车头往市区开。
……
丰蠡镇上医院,常安伤口处理好之后被推去了病房。
魏素瑛和陈师傅急吼吼地赶过来。
“小安怎么样了?”魏素瑛一脸焦急。
陈灏东坐床前说,没吭声,旁边还在给常安输液的护士倒答了:“伤口都处理好了,没什么大问题。”
魏素瑛:“那怎么还昏迷着?”
护士:“失血过多吧,又淋了这么多雨,很正常,家属不用过于担心。”边说边把输液袋挂到架子上,又叮嘱坐对面的陈灏东:“这两瓶液输完了要是人还没醒,再过去问下主治医师。”
陈灏东点头,目送护士离开。
这边魏素瑛又撩开被子看了眼常安的腿,身上还穿着裙子,只是裙摆和棉袜上全是血,因缝了针,伤口不能包扎,就暴露在外面,魏素瑛看了心惊肉跳,嘴里嘀咕:“伤口是不是很严重?”
陈灏东龇牙磨了下,回:“不长,但很深,应该是被林子里的竹子刺伤。”
竹林里到处都会有断掉的竹竿,截面尖锐锋利,不小心刺进肉里可想而知。
魏素瑛把被子小心翼翼盖上,又走过去看了下,床上的人因失血过多脸色蜡白,她不禁又自言自语:“好好地怎么就进了竹林呢,下午还下这么大雨!”
陈灏东不再作任何回答,撑着膝盖起身,“这里太闷,我出去抽根烟。”
魏素瑛连声答应,“行,你去,这里有我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