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顺林也知道劝不了,又问:“真的不考虑报警?”
“对方什么路数还不清楚,让我再想想。”
他垂头用捏着烟的两根手指剐蹭前额,这是他思考事情时惯有的动作。
屋里气氛压抑。
邓顺林又问:“但是你能保证明天交了赎金对方就能放人?”
周勀:“不能。”
邓顺林:“所以现在最理智的做法就是报警!”
是吧,搁别人身上周勀大概也会这么劝对方,毕竟这种绑架案变数太多,交赎金私了很难行得通,但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周勀闭眼沉了一口气。
“老邓,我不能冒这种风险。”
“这不是冒风险,这是解决问题,你平时的魄力和理智都去哪了,遇到这种事更要当机立断,不报警就代表妥协,这些人都是穷途末路之徒,拿了赎金你觉得他们就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周勀拿手抹了一把脸。
道理他都懂,但这不是靠理智和魄力就能解决的事。
他不敢冲动,不敢拍板,怕行差一步会后悔终身。
“老邓,再等等!”
从凌晨到第二天六点,天光亮起来,周勀终于接到第二通电话。
这次换了一个人,或者说可能是换了一个声音,因为无法断定对方是不是用了变音器。
“喂,周老板,赎金准备得怎么样?”
周勀强打精神,站在落地窗前回:“正在想办法凑。”
“凑?你堂堂一个开发商,随随便便一套房都卖好几百万,拿个五千万都需要凑?”
“钱没问题,但这两天情况特殊,你应该也知道,初二没有银行不开门。”
“那我们可管不了这么多,最多到今天晚上12点,十二点要是我们还见不到钱,往后推一个小时就砍你老婆一根手指!”
“你别动她!”
“心疼啊?心疼的话赶紧想办法弄钱,另外别妄想报警,既然我们能把人掳走,肯定早就摸清你们的底细!”对方哼了一声,要挂电话。
周勀抢问:“钱正在凑,十二点之前没问题,我也不会傻到为了这点钱去报警,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但我需要确保她安然无恙,你把手机给她,我要听听她的声音。”
那边静了一段,嘀嘀咕咕似在商量。
周勀咬着牙槽站在窗前等,隐隐听到脚步声,开门声,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其实有些响,但讲的都是方言,听不真切,不过周勀可以确定对方已经从一个地方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那…你男人,跟他说两句!”
一通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呜呜”两记闷哼,
周勀捂住嘴,咬牙死顶,直到听到手机里传来急促的喘气声。
“喂,救我,救我!”
周勀心颤到快要裂开,“常安,你…”可惜刚吐几个字,那边手机已经换了人,常安的声音再度被堵上。
“听清楚了?暂时还活蹦乱跳!”
周勀这次几乎花掉全身余力才把胸口的东西往下压制。
“好,钱中午就能准备好,你给我一个地址。”
“爽快,不过地址你还得等,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联系你,只要你不耍花样。”
周勀苦笑,“我的人在你手里,我能耍什么花样?”
“知道就行,毕竟周老板也算经历过风浪的人,这么明事理肯定不会干蠢事。”
“不过有些话我也需要跟你说清楚,钱没问题,但是人不能有一点差池,如果最后人出事,你们不光拿不到一分钱,我可以保证连命都别指望保,我说到做到!”
“嗬…不愧周老板,口气不小,不过我们做这行也是有规矩的,和气生财,只要不被逼上绝路,人肯定完完整整的给你还回去!”
那边挂了电话,周勀还站在原地。
邓顺林只觉得他背影僵直,像棵树似地杵在那,走过去,问:“那边怎么说?”
周勀狠狠抽了一口气,手掌捂住嘴自上而下抹了把,“砰”一记,毫无预兆,双手握拳猛地砸在玻璃上。
邓顺林都吓了一跳,再望过去时周勀低头,双肩微含,抑制不住地开始抖。
……
常安从昨晚被绑走之后已经吐了两次,这是第三次,刚好是跟周勀通完话,有人撕了胶带要重新把她的嘴封住,可是刚一靠近,常安胃里翻腾,一口全部吐了出来。
当时她眼睛上还蒙着布条,也不知吐哪儿了,只听到一通跳脚声。
“卧槽你他妈找死!”
原本要给她封嘴的男人一巴掌往她脑袋上招呼过去。
常安被煽得身子往后倒,后脑勺撞在什么硬物上,剧痛之后便是晕眩,隐约又听到旁边另外一个男人笑:“这回轮到你了。”
“麻痹都第几次了?又吐了一身骚,这女人昨晚到底喝了多少羊汤……”骂骂咧咧地吐槽,“不行我得去冲一下,你在这看一会儿,操!”
之后一通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人推门出去。
常安手脚都被绑住,咬着牙,趔趄着从地上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