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觉得我能理解陈芝兰,她当年能把我一个人丢在山里,我哥走的时候她也没来看一眼,如果蒋烨真的逼她给我打电话,她可能连犹豫都不会犹豫。”
在陈芝兰心里,梁桢跟梁波的存在就是一种耻辱,一种负担,当年都能做到如此绝情,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选择去保护梁桢。
“可是我不能接受的是……她是我妈妈,她当时在电话里跟我说,她是我妈妈…我什么都没想,甚至连行李都没拿,直接就从机场冲过去了……”
然而她一腔温情,等待她的是什么呢?是欺骗,是背叛,是再一次的伤害和抛弃。
“你知道那晚当我赶到芝兰小馆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她跟梁国财被绑在凳子上,见到我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冲蒋烨喊,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人骗来了,你是不是要先放了我?”
梁桢说到这痴痴笑了笑,“你知道吗,她当时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就好像我是一个陌生人,是死是活跟她毫无关系。”
“好了,不说她了。”钟聿心疼,过去搂了她一下。
梁桢趴下去枕在自己膝盖上。
“如何能够不说?就算不说她也会一直存在,我没办法改变我跟她的关系,就像刚才她来看我,我心里明明很厌烦,可是我连赶她走的勇气都没有,我心里太清楚了,她不喜欢我,可是我又会心存侥幸,或许这些年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也曾后悔过当年丢下我跟我哥,但转念一想,不可能对不对,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我对她不该有任何渴望的,但是怎么办呢,她是我妈妈,我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妈妈,我没办法选择别人,也没办法控制自己……”
理智告诉她不能有奢求,可是感情上又一次次不清醒。
命中最渴望的偏是自己最缺失的,她在这样的漩涡中浮浮沉沉,二十多年来求的无非都是一场梦。
钟聿被她说得难受得不行。
他也曾被抛弃过,可他又何尝不渴望呢?
“没事,你还有豆豆,还有我…”钟聿将梁桢搂到怀中,嘴唇抵着她的发顶,“那些你缺失的,想要的,以后我跟豆豆都可以补偿你,所以不需要难过,也不值得……”
梁桢将脸贴在他胸口。
他的胸口总是烫的,他的臂膀也很有力,总能把她抱得很紧。
尽管这些年飘来飘去,但梁桢不得不承认,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内心起码有片刻安宁。
就在这时钟聿兜里的手机响,他不情愿地松开梁桢,掏出手机看了眼,眉头皱起来。
“谁的电话?”
“高博!”
梁桢知道高博是这次案子的负责人,心情不免也跟着吊起来。
钟聿走到边上接电话,那边的声音梁桢听不清楚,但见钟聿脸色越来越沉。
电话的时间不长,大概持续了半分钟,钟聿收了手机转身。
“怎么了?”
“陈佳敏…”他起了个头,又沉口气,“陈佳敏的孩子没了。”
梁桢惊了下,“怎么没的?”
“说是莫名其妙就流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医院,需要做清宫手术。”
梁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之后问:“我能去看看她吗?”
“现在?”
“嗯,可以吗?”
钟聿考虑了一会儿,“晚点吧,我来安排,陪你一起去!”
第二天上午钟聿抽了个空,跟医生打了招呼,又去弄了台电动轮椅,带梁桢去看陈佳敏。
事发之后陈佳敏以保胎为由,一直住在医院,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高博那边暂时也不能把她怎么办。
这会儿又刚做完清宫手续,暂时安排在妇幼科的住院病房。
钟聿带梁桢过去的时候刚好高博也在,正跟门口负责守夜的女警讲话。
“…今天里面情况怎么样?”
“还那样,问她什么都不说,也没怎么吃东西。”
“精神状态呢?”
“半死不活,跟谁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怎么说话呢!”高博呵斥。
女警撇了下嘴,“我又没说错喽,大伙儿在这陪她耗了半个月了,之前仗着有孩子护体,也不能把她怎么样,现在可好,也是老天有眼,把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收走了,我看她后边还怎么赖在这里。”
女警不但没收敛,还说得更大声,梁桢当时就站在后面几米远的地方,将女警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