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阳被闹铃吵醒时,差点想砸了喋喋不休的手机。昨晚酒喝得太混,红的有两瓶,白的小半瓶,再加上唱歌时又灌了不少啤酒,深水炸弹般在胃里闹腾。他在洗手间抠嗓子吐了几回,酒是吐清了,但仍留下了影响。长期失眠的大脑受到刺激,兴奋得不肯休息,凌晨四点多他才睡着,现在七点半,不到三个小时的睡眠自然不够。
节前要把整个写字楼搬去厂区,事情多得很,他闭着眼直挺挺坐起来,右手食指和中指在睛明穴上按了很久。他在酸痛中渐渐找回身体的控制权,慢吞吞地刷牙洗脸,换上出门的衣服。
到了车库,那里空荡荡的,他才想起来,昨天胡悦送他回来的路上,车被追尾了。幸好她滴酒没沾,不然麻烦不小,然后她今天会把车送去修理。
赵正阳在路边站了会才招着出租车,到公司楼下时遇到耿梅一群人。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相较而言耿梅沉静多了,在她们中间确实有头儿的样。同时,赵正阳的视线在耿梅的车上一带而过,不知道她们今天的工作是什么,如果去厂区盘点库存的话,应该能搭个便车。
“可以。”耿梅微微诧异,他是来刷新她对他观感的底线吗,好歹也是个老板,有必要省到这个地步。她记得他是穷出身,但上次……花起钱来没见他手软,现在也太抠了吧?这念头一闪而过,耿梅突然意识到,此一时彼一时,那会他如果以如今的真面目出现,她绝不会蠢头蠢脑栽进去,还有什么比金钱更迷人眼,尤其对她这个贪慕虚荣者来说。
耿梅不想往自己脸上贴金,用很傻很天真帮自己的行为做解释,不就是想找个靠山,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由于多了赵正阳和胡悦,耿梅多跑一次,先把他俩送去厂里,她认好路线,再回来接其他人。“今年第一次合作,明年再找我们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小规模生产企业,有份审计报告给工商税务做年检就行,用不着像上市公司那么麻烦,不过第一次合作,摸底的活不能省。
“明年当然还是找你们。”胡悦抢着说。她坐在副驾位上,一路上掌握了话题,而赵正阳在后排,车开出去没多久就睡着了。“耿梅,你真能干,指挥起来头头是道。按你的年纪,应该也没做没多久,怎么积的经验?”
师兄手把手教得好,其次师兄市场看得准,主要针对这种私人性质的生产企业,难度不高、要求不细。对方在选择合作的事务所时,他们既有财政局帮忙打招呼,又价钱便宜、活出得快,拿下业务不是难事。
就是活集中在一个时期,做起来太累,耿梅忍住一个呵欠。她在陈立没醒就走了,免得他逼着她穿那些衣物。不过她也没完全辜负他的心意,换上了新袜和新鞋,在汽车的空调里,脚心热哄哄的,平添两分倦意。
“果然,我昨天说吧,如果不是对你有意思,怎么会把车借给你;如果不是,又怎么会耐心教你。”胡悦笑得很洞悉,“承认了又有什么难为情,你是讨人喜欢的姑娘,不喜欢你才怪。”
耿梅无语,不光赵正阳,连印象中胡悦的大方得体也不复存在,明明已经否认过,何必再拿出来说。也许是从前的她太笨,才没察觉;也许是时间这个骗子,把过去给美化了,其实他们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不管百思不得其解,耿梅必须承认,那一天,赵正阳绝对刷新了她的记忆。
中午,赵正阳请他们吃饭,地点在附近的小饭馆。除了她,还有胡悦和厂里的三个主管。饭馆送了碟花生米,他觉得好吃,向老板娘要了每人一碟,理由是一个人吃饭也送一碟,来了六个人当然要送满六碟。
又不是大饭店,人手一碟小食,耿梅腹诽,而且大饭店的小食计费,这里却是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