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城停下了傻笑,伸出手,擦了擦苏柔的眼眶。
“哥哥希望有人陪着我,可是我也希望有人陪着他啊。”苏柔的目光由哀伤变得柔软,笑了笑,“其实我才不蠢,怎么会不知道恭喜是别有目的而来呢?其实早知道她是一个女子了,因为那个时候偷偷跟踪过她啊,她穿得很奇特,在比武招亲的时候我四处溜达,瞧见她了,我看到她马的腿被什么东西扎了,而她很认真地在给马儿包扎伤口。”
“哥哥的身边,就需要这样善良温暖的女孩子啊。”
“我老在她面前说她喜欢哥哥的话,她会真的慢慢地喜欢上哥哥吧。”
这个时候,曦城枕着苏柔的胳膊睡着了,苏柔一愣,笑着摸了摸曦城柔软的头发,叫了两个人把曦城扶回去休息,自己也回房了。
她嘀咕着没说完的话:“可惜她已经有丈夫了。”
“傻瓜啊,我怎么能厉害到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呢,是你前两天做梦的时候抱着我叫我西门筑西门筑的,我才能查到你是什么人的,真是的,出门在外一点防备也没有,如果我真是坏人怎么办?”房内孤单一人的苏柔摸着颜溪的鸭舌帽,莫名地有点想笑。
曦城窝在树下,前几日夜晚的场景依稀在他脑海中走过,他仍是那样傻傻地笑着,看着远处有人在那里哭泣,有人大声地叫着“柔儿,柔儿”。
他歪着头,好像想到了什么,挪动着一瘸一拐的脚,走到人群密布的地方。
“庄主,我们实在是……回天乏术了!”李大夫瘫软地说道。
“不仅这一刀致命,小姐体内毒素已深,就算没有这伤口,小姐也活不过几日了!”张大夫也是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她中毒?你们怎么不早说?!”苏昀颤声说道,愤怒和惊讶让他看起来面目狰狞。
“庄主你忘了吗?从去年开始,小姐就说自己会些医术,她的病都是自己看的,从不让我们近身。”
苏昀的瞳孔登时睁得老大,她身中奇毒,却不跟他说,用这样的方式欺瞒着他,为什么?!
可是他的疑问他的震惊,将永远都无法从她口中得到答案了。
“柔儿!”抱着这世上最后的亲人,苏昀像是一头崩溃的兽类,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这个时候,有一团人影在靠近。
是曦城。
他跌跌撞撞地走进来,看到脸色苍白的苏柔的时候,他脸色没了笑容,但也没哭。或许在那几天里,那被严刑逼打惨无人道的几天里,他的眼泪和血,就已经流光了。
“柔柔,柔柔!”
他不顾一切将苏柔从苏昀怀里拽出来,许多护卫队他拔刀相向,而他视而不见,身材高大的男子抱着苏柔,神态安静。
突然的,他瘸拐地往前走了两步,将苏柔放在了苏昀的背上。
“柔柔,柔柔……要背!”
一阵秋风平地而起,卷起簌簌纷飞落叶。
那些无奈的叹息被掩盖在厚厚的尘烟之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苏昀不会知道,苏柔其实只想静静地死去。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走遍大江南北,看尽各种各样的风景,她生性大胆活泼,可在去年下山的时候,年轻的身体被人毫无预兆地下毒,那是一种无药可解的毒,制作此种毒药的人让人以自己心脏做药引,融合西域的奇毒,那人拼尽生命,只求苏柔能够受心脏疼痛的折磨,一年之内痛苦地慢慢死去。
他只想苏昀,也尝尝至亲之人死去的痛苦。苏昀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滴水不漏密不透风,但是火焰终究有冲破纸张的时候。
苏柔只想骗自己的哥哥,想下山去玩玩,可能在外面玩野了就不回来,哥哥你就找个漂亮的姑娘好好过日子吧,一定想我的话,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写信啰。
找个模仿她笔迹和语气的人,其实并不难。
我好讨厌哥哥,可是我也爱哥哥。
西门筑的护卫们来了,重重地冲进了山庄,带着势不可挡之气。
“胆敢伤害我家王爷,找死!”许昌眉梢一挑,做了个手势,而这个时候,西门筑却淡淡地摆摆手,“算了吧。”
他拉着颜溪的手,温暖厚实的手掌包裹住她冰凉得握得紧紧的拳头,带着她往前走去。
颜溪纹丝不动,好不容易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眼睛傻傻地注视着被苏昀背在背上的女子,好像不相信之前还在蹦蹦跳跳的女孩子会就这样再也不见。
恭喜,我们是好朋友,好姐妹,你会一直在山庄陪着我的,对吧?
嗯。
拉钩!嗯?我是小孩子?嘿嘿,装这么老成干嘛,你自己也不大嘛。来,拉钩,我,你,还有哥哥,三个人要永远在一起哦。
怎么扯到你哥哥了?
你不是喜欢哥哥吗?装什么装嘛,这么矜持就一点也不好玩啦。
一声惊雷在天际炸开,轰隆隆的响声后,雨声如鼓点般洒了下来。
颜溪的脑袋抵在西门筑的肩膀上,雨水从眼眶里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