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大手就唰地伸了过来,用力抓住伊凡的手,“我是你父亲的朋友,快跟我来!”
在靠近城墙的一个小房间里,约翰静静躺在担架上面。
青灰色的衣襟上只有一点点血迹,他双手摆在身前,脸上一片缺血的青紫色。他的左手握着一颗黄色的小球,那颗小球已经没有一丁点光泽了,裂缝遍布小球表面,作为一颗风属性的魔导结晶,它已经彻底损坏了。
随军的治疗师忙忙碌碌地取来药物与绷带,他们撕开约翰的上衣,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鲜血一滴一滴从伤口渗出来,皮肤上覆了一层白霜,连血液都难以流通。
不断有受伤的士兵被送过来,浓重的血腥味混杂在刺鼻的药水味中,那是叫人无比惊醒的气味,就仿佛是刺骨的寒风从鼻腔灌入头脑,灌入胸膛,让胸口揪紧地疼。
尽管到处都是人们急匆匆的脚步声,受伤士兵的痛叫声,还有治疗师紧张的交谈声,伊凡却觉得此时此刻,他就像是被丢入了一个无比孤独的世界……
黑暗从四面八方拥挤着他,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这里,倾听自己的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只小手无声地握住了他的手。
默默注视着他的艾夏缓缓侧过身来,紫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既担忧又充满希望的光。
可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切了。他觉得他连呼吸一下都很困难,仿佛吸尽肺里的空气都冷得叫人无法忍受。很久以前一些模糊的画面,仿佛残留的噩梦一般在脑海里不断浮现。
那是发生在四年前的事情,他远远地望见一些骑着奇怪生物的高大的黑影,母亲温蒂突然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叫他快点离开。
他站在大雪纷飞的墓地前,一袭黑衣的牧师用悲痛的语调念诵冗长的悼文。四周都是人,然而他一点都记不起来那些人都是谁,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全世界好像都消失了。
凉透了的雪片飘落在他的头顶,沾在他的脸上,落在他僵硬的手指尖。那个时候,他的脑海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他忘记了思考,任凭眼泪在寒风里冻结。
“不要怕。”
母亲在转过身时那极其认真的声音忽然间又在这里出现,伊凡的身体晃了一下,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有人用柔暖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庞。
“约翰先生一定不会有事,相信我吧。”
艾夏就在他的面前,垂着眉梢,露出比哭泣还要苦涩的微笑,温婉的话语明明是那么轻,却比周围的吵杂声还要清晰。“约翰先生很厉害的哦,塞林大人也帮他治疗过了,等会他就会醒来了。伊凡,不要哭啦,不然约翰先生见会伤心的。”
我……哭了?
伊凡赶忙抬起双手,胡乱地擦了一下眼睛。眼里是湿漉漉的啊,就连艾夏的手指上都沾着他的眼泪呢。好丢人,他对约翰其实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啊,但是,要是约翰就这么死了,他绝对会受不了的!
再也受不了了……着一个熟悉的人……亲人……永远永远离开了他的世界,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再承受第二次啊!
就算他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跟约翰联系,他一直以为,只要回到弥赛亚岛那个家,就肯定能见到约翰,可是,可是……要是连约翰都不在了,那个家,还剩下什么?
“伊凡!”
自称雷米·泰晤士的军官突然出现在伊凡身后,结实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伊凡的后背上,伊凡咳了一声,转过头,心脏仿佛被谁紧紧地捏住了。
泰晤士一本正经地凝视着他,抬手示意那个小房间。
“约翰他醒了,你……过来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