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光不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言语之下，必定隐藏有什么秘密。至于年轻人为什么知道他们在寻找泪液，不用猜就能知道，特定是宾馆老板把消息透露给他。但李炳光还是决定问个明白。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过去寻找？”李炳光问。

“很简单，我的伙计给我提供的信息，”年轻人朝宾馆老板扬了扬下巴，“他知道我是干这个。”

“向导？”沈燕问。

“差不多，你要看风景，我也可以满足。”年轻人说。

“向导不都是本地人吗？”沈燕继续挑刺。

“对，你说得没错，但也没有规定外国人在这里不能做向导。”年轻人微微一笑。

年轻人说话没有丝毫停顿和犹豫，也不用像其他人还需要思考一下，他几乎是在靠本能行事。李炳光多少有点欣赏这种行云流水的回答方式，也从另一个侧面正面，年轻人已经遇到过上千次相同的问题。作为一个向导，他没有那种乞求顾客的感觉，他只是在告诉他们，有需求就有供给，双方都是平等，不存在那种顾客是上帝的感觉。

“这又不是旅游景区，用不上向导。”李炳光可以调侃道。

“兄弟，我看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吧！”年轻人的话刚说完，沈燕噗地笑出声来，原本李炳光想调侃对方，却被他来了一个反杀。

“我承认，谁都有第一次的时候。”李炳光大方承认。

“镇上不止你一个向导。要不，老板为什么只会告诉你。”沈燕说。

“当然不止我一个，至于我跟老板的故事，你们不会感兴趣，”年轻人顿了顿，呷了一口酒，“主要还是在于，我给他的佣金比其他人高。”年轻人说这话时，朝周围看了一眼。

“羊毛出在羊身上，你的费用也会比其他人更高。”李炳光说。

“没错，是这样。”年轻人毫不遮掩。“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跟你确认，这里的人有某种信仰，他们不会带你前往泉眼。”

“真的吗？”沈燕并不相信。由于年轻人的身份，现在相当于他们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商家，而商家的话，有多少可以信，被坑过的人都知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作为一个外国向导，还能吃得开的缘故。”年轻人没有顾忌，要知道他的话，对于本地向导而言，带有非常大敌意。他就像是不惜得罪其他的向导，也要把眼前这两位客户拿下来。

“我想我们两个人就能到那里，要不你给我们说出大概方向，我们付你钱，明天我们自己过去就好了。”李炳光自信地说。

“别开玩笑了，”年轻人正色道，“你以为西面跟这里一样，还是跟你住的城市一样？那里全都是吞人的沙漠和隔壁，本地人把那里称作‘食人沙’，不是没有道理的。”

宾馆老板毫无征兆地出现，他一下拿着两杯酒，放到李炳光和沈燕面前，并低声地对年轻人说，“我想你该离开了。”年轻人转过头，看向宾馆的门口，门外走进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大块头的外国人，另外跟在后面的是两个蒙古人，他们的体格并没有前面的外国大，但也颇为强壮。

“好了，你们要找我，可以找我的老伙计。”年轻人拍了拍宾馆老板的肩膀，便急急忙忙地走向宾馆后门，从那里离开。宾馆老板对两人耸耸肩，“你们知道怎么找我。”说完他便回到吧台，招待刚才从门外进来的三个人。

李炳光看着那三个人，外国人走到吧台前，对老板问了几句话，然后又朝李炳光的方向指了指，朝老板说了几句话。老板手舞足蹈的回应，看上去有些滑稽。接着，跟在外国身后，其中一个蒙古人，朝李炳光走过来。

“天啊，又有人上门推销了。”李炳光没有朝蒙古人看去，把头别过另外一边。

只见蒙古人走过来，用一种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做了一个简单的问好。等到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时，蒙古人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上面印证着名字还有电话号码和地址。并把名片放到李炳光面前，并用食指在名片上敲了两下。熟练地用手做出一个打电话的姿势。李炳光点点头，知道他大概的意思。

看样子，这三个人也是向导，李炳光心想，但是，年轻人看到他们为什么要跑呢，看来同行是冤家，放在哪里都适用。李炳光的视线，又移到刚才牛仔帽男人坐的角落里，那里已经换成另外一几个人，牛仔帽的男人已经出去了。看样子是自己多心了，他只是一个路人甲什么的。

“你在找谁呢？”沈燕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角落的桌子上，那几个人并不起眼。

“没什么，我看错了。”李炳光收回视线。

“对于向导，你怎么看，我们或许真的需要找一个。”沈燕说出她的想法。

“即使要找，我们也要找一个信得过的。”李炳光此时，已经把老朴的话抛之脑后，也许现在的形式已经超出老朴的预料，他们不得不请向导。没有向导，只是向西面走的话，会陷入沙漠戈壁中，别说找到泪液，就是自己也会遭遇危险之中。最关键的是，他不能连累沈燕。

“那个年轻人，我觉得挺不错的。”沈燕笑着说。

“我觉得你更有决定权。”

“为什么？”

“如果是我一个人，我就不会请向导，我会自己去尝试尝试。”

“是因为正叔说的那些话？”沈燕已经猜到，正叔说的话，对李炳光影响很大，以至于，他现在对向导仍然有很大的戒备心。只要是陌生人，就得多加注意。

“不，不完全是，我觉得他对我们不够诚实，而且，那些人来了以后，他为什么就走开了。我认为他一定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我们只需要他带我们到那里就好了，不是吗？”沈燕说。

“对，我知道，不过，裴恒的事情，已经让我要多加注意了。我不想你受到没必要的伤害，仅此而已。”李炳光诚挚地看着沈燕，希望她能体谅到他的用心。

“嗯，我知道，我也理解。”说着，沈燕笑起来。

两人又在桌子上喝了几杯酒，便回到房间里。不知道是不是马奶酒的问题，还是这两天赶路，实在太困了。回到房间后，李炳光总感到有阵眩晕感。他记得今天早上喝了酒，还不是这种感觉。

他让沈燕睡床上，自己则从宾馆老板那出，借来一张垫子，他决定今晚打地铺。铺下垫子后，房间几乎就被填满了。两人的背包放在一边，李炳光躺在垫子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李炳光醒来时，特别有精神，让他意外的是，时间才七点刚过。沈燕还在熟睡中，她戴着一个眼罩。想到宾馆的安全性比外面要高，李炳光就不把她叫醒了，让她多休息一会。

来到楼下，吧台前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是个妇女，有些微胖，皮肤带点暗红，大概是昨晚那个男人的妻子。不知她低头在做什么，听见李炳光的脚步声后，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着头在忙乎自己的事情。墙角上挂的电视机，正在播报天气预告。

李炳光看了一下，完全听不懂意思，只是通过图标和图片，大概知道，再过些日子，就要有大风沙来袭什么的。这么冷的天，不是应该下雪才对么。李炳光还打算看看下雪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场面。

走出宾馆，街道上很安静，气温并没有比昨天晚上高到哪里去。很冷，脸上尤其难受。李炳光怀疑温度是不是已经到零下了。天色阴沉，幸好这里没有下雨，要是下起毛毛细雨，像南方的湿冷，李炳光身上这点衣服，是完全不够御寒。

不知是不是受到天气影响，这里的人就没打算早起。也有可能是晚上的夜生活过于丰富。昨天晚上数次醒来，李炳光都还能听到外面有吵杂的声音。他打算吃点东西，然后给沈燕买点早餐。结果，没走几步，就遇上了昨晚的年轻人。他微笑着，迎面走来。

“真早啊！”他并没有走进宾馆，而是调转方向，走在李炳光身边。

“你也挺早。”李炳光说。

“考虑得怎么样？我这个向导。”年轻人说。

“我连你叫什么还不知道。”

“我的过失，”年轻人随即摊开手，表示是自己粗心大意，忘记自我介绍。接着，他给李炳光地上一张名片。李炳光接过，看了一眼，上面印着三个黑色字体。

“张本福？”李炳光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好笑，但是想想自己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没有拿来开玩笑。

“对，我是福建人。”张本福说。

“哦，你叫我李哥好了，看样子，我是比你大不少。”李炳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那我跟你说下我的收费吧！”

“还是等等，我得回去再问问朋友。”

“那个漂亮的小姐姐。”张本福不解地看着他，好像作为一个男人，主意应该是自己拿，而不需要经过女人同意。

“她看好你，我可没有，所以，还是得她同意才好。”李炳光刻意告诉他，有时候女人拿定主意，还是非常重要的。

“好好，你们记得给我电话就好。”说着，张本福正要离开。

“你就要走了？”李炳光伸手拉住他的衣服。

“要不然，你还想我做什么？”张本福说。

“好歹也给我说说西面的情况，我不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去找那个该死的东西。”李炳光说道，从口袋里拿出烟，递到张本福的面前。

张本福笑着接过烟，李炳光给他点上，这种忽冷忽热的状态，并没有让张本福感到有什么不适。或许在他做向导的日子，什么样的人都遇到过了，就李炳光给的这种脸色，对于张本福而言，算不上什么。于是，李炳光跟着张本福，来到一家面馆。这家面馆，是一对中国夫妇开的。

张本福点了两大碗牛肉面，所谓的牛肉面，除了面的量足够以外，上面的牛肉少得可怜。而且切得很薄，别说尝到牛肉味了，就算是塞牙缝，李炳光也觉得勉为其难。

“我不知道，你要到泪液做什么，那地方，可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张本福说。

“沙蛊，听说过么？”李炳光说。

“那玩意，我知道，镇上的人大概说过，那东西不是传说中的虫子而已吗？”

看样子，张本福对沙蛊的了解并没有太多。接着，张本福直接切入话题，泪液指的是泉水，西面有两口泉眼，常年从地下冒出水。由于地质构成关系，泉眼被分开在东西两面，中间大概只隔了十几米。

从高空上看，由于大小相差无几，看着像一对眼睛。当地人便把两口不断冒水的泉眼，称之为“神眼”。在古代，突厥人把神眼冒出的泉水奉为神水。认为这是神在沙漠中赐予他们的礼物，每次有人路过，不管是打仗，还是商队，每个人都会停下，饮用一口泉水，以获得神之祝福。

泪液的得名，是由于在一些特殊的季节，地下泉水暴涨，水坑里的水会从里面溢出，流到别处，就像眼睛在流泪。当地人或许是为了增加神秘感，便把溢出的水，称之为“泪液”。

这附近的人很信奉神眼，只要是水从里面溢出，会被认为是个不好的预兆。按照习俗，当地人就会停止手中的一切工作，每天到“神眼”前供奉。

说到这里，张本福哈哈大笑起来，他认为以前古代人有些过于迷信。对，我当初也认为风水是种迷信，李炳光心想，并没有说出来，结果等到他到了陈小姐家一趟时，才发现自己的渺小。

李炳光问起他，现在泉眼的情况如何。只见张本福摇摇头，现代人的信仰已经没有如此强烈了，他说大家都忙着赚钱，没有人再去理会那些东西。

而且在十几年前，西面发生过一场大风暴。在那以后，泉眼冒出的水不仅变少了，连水坑也在逐年变小。如果在古代，他们必定会停下手中的工作，每天到神眼边上，给它祈祷。张本福说到这里时，李炳光不由担心起来，如果泉水消失的话，是不是意味着王莹没办法救了。

张本福收起笑容，他说神眼的水，据说是可以治愈沙蛊的蛊毒。他表示，刚才说的那些，不过都是本地人传的一些故事，至于当年突厥是否恨得信仰到这个程度，无人得知。张本福还说，自己有好些年去过神眼，不知道现在神眼的两口泉是否还存在。

面吃到一半时，张本福还跟李炳光提了一下。当地人对神眼很忌讳，具体忌讳什么，张本福没搞清楚，主要是他自己很少去神眼，更没有时间研究。

他让李炳光注意，千万不要向本地人咨询太多有关神眼的话题。如果有需要，咨询他本人就好。没有比向导更专业的人存在，张本福这么跟李炳光说。

两人吃完，李炳光还给沈燕买了一份当作早餐。临走前，李炳光让张本福下午到宾馆找他。他需要拟定好计划，明天一早就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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