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小苗看完，默默地将报纸放到茶几上。

她的确应该感到痛快——当初狠心抛弃她的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今天得到了报应，不可谓不大快人心。但是往深处一想，既然那个第三者的出现并不是偶然，而且还显然玩弄了他的感情，那么他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受害者之一，即便不用身败名裂，就当日他在凌家别墅门前那肝肠寸断的样子，就已经足够一报还一报了。今天这个下场，真有点让人同情了——当然，这是一种出于对一个跟自己毫无瓜葛的陌生人的客观而公正的同情而已。

“为什么？”正好酒精有点上头，肖小苗也靠在沙发靠背上，侧过头去，平静地看着凌天。

凌天喝完杯中的那口酒，向肖小苗投来深邃莫测中透着一丝玩味的眼神，“你希望听我说，我是为你这么做的吗？”

肖小苗摇摇头，“我希望听的是真相。”

凌天慢慢地放下空了的酒杯，又给两只杯子都倒上酒，然后转过头来。不足的光线将他的侧脸勾勒出一个神秘而唯美的侧影。

他美得足以在刹那间蛊惑人心的双眸透出一股确定，深沉的声音中带着的磁性勾人魂魄，“我是为了你这么做的。”

目光被他捕捉到的刹那，肖小苗明显感到自己心神一晃！

看来酒精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她竟然又一次发现，这个人是那么地充满魅力，那么地富有成熟男人的气息，简直让人有想忘掉他的身份和罪行的冲动。

但是，她不能。她还不能够忘记她之所以像今天这样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也不能够忘记他的斑斑恶行。

“我不能相信你的话。”肖小苗用力摇了摇头，与其说是在否定凌天，更像是在控制住自己动摇的心智，“如果你要我相信你，同时相信你那天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得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在乎我的安危，为什么要一直在暗中帮助我。”

在黑暗中从事不法活动的神秘组织的头目和千方百计要让他们的恶行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新闻记者，本来就注定了是势不两立的两种人。他恨不能让她在这个世界上绝迹的话她可以理解，他夺走她的一切让她不能再履行记者的天职她可以理解，甚至他将她从高空推下，坠落在地面粉身碎骨她都可以理解；而偏偏不能理解的是他为什么会像他所说的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拯救她的性命！

“人们总是说要寻找真相。但是，在真相面前，却只会选择自己愿意接受的来相信。”凌天架起酒杯，重新靠在靠背上，高傲地翘起腿，下巴微仰，目光中透出一丝寒意，那种孤傲和冷漠就好像苍茫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真相也许并没有大部分人想象或者宣称的那么重要，他们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前行和战斗的理由。”

肖小苗听完，不由心中一悚。凌天所说的话，是她之前一直没有意识到的。她的职业生涯正是为真相而生的，而她自己也曾经为真相而死。尽管她也已经厌倦了为复仇而存在的感觉，但是扪心自问，她在这段人生的开始之初是不是也已经对一切有了一个基本的预判，并且像他所说的那样，以此作为自己不顾一切地往远处探索的理由呢？她是不是也在潜意识里害怕最终发现真相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甚至截然相反呢？所以，她一直在按照自己的“偏好”来过滤和筛选信息，来取舍“信”与“不信”，由此得出了未必公正的结论？

但是凌天显然没有打算给她机会思考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