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太平军士兵未料到那看似一直处于下风的魂魈会陡然反击,更何况那些被反射回来的铅子弹丸来势甚疾,根本是避无可避,以至于那地面上的太平军士兵竟有十之三四被那依旧滚烫的铅子弹丸击中,顿时筋断骨折,破头伤脸,一个个倒在地上是翻滚呼痛,惨叫不已。
那魂魈见此情形,焉能放过这一绝地反击的机会,青衫一摆,便似一只从寒月中飞出的青色鹰隼般向那些太平军士兵俯冲下去,要大开杀戒了。
不想就在那魂魈即将飞到那帐外太平军士兵中间的一刹那间,几声清脆的枪响传来,那魂魈身上赫然出现了几个冒着青烟的黑色枪眼儿,打得那魂魈身子一偏,仍不是潇洒地落在了距离那些面露骇色的太平军士兵十几米之遥的雪地上。
那魂魈用纤细似鹰爪的右手食指中指插进身体的枪眼儿里,抠出一粒已经被撞扁了的雪色弹丸,它用二指夹起那弹丸,眯着一双永远不带一丝生气的浅碧色瞳孔,看了一下之后,苍白瘦俏的脸上露出讥笑道:“原来是银弹,难怪会伤到本尊,只是你们觉得这区区的银弹就能挡住我吗,真是不值一哂,嗬嗬。”
那些太平军士兵握紧手里的滑膛枪、鸟枪和手铳等火器,神情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个模样俊美却满身邪气的男子,很难将他也那传说中的僵尸什么的联系在一起,可那犀利的劈山炮炮弹和洋枪的铅子都伤不了他,那他一定是妖怪无疑了。
那些太平军士兵多是洪秀全在广西起事时招募的山野乡民,而南方之人自古就畏鬼神,喜淫祀,在加入拜上帝教后,在洪秀全、杨秀清等一干人装神弄鬼、曲解基督教教义的煽动蛊惑下,虽说是嘴上只信洪秀全嘴中那个戴着高边帽、长着金色胡子、身穿玄衣、还背着一把宝剑的胖老头子(上帝),但内心里对那些神神鬼鬼依然是深信不疑的,而今真的见到那魂魈连铅子弹丸都伤它不得,不是妖怪还会是哪个?因此,那些太平军士兵一见那魂魈在那里怒视着他们,早已是心胆俱裂,若不是背后有大刀队在督战,恐怕早已是掉头便跑了。
趁着那些太平军士兵的注意力全在魂魈身上的良机,杨亿、魏二苟和蒙面女子以尚未倒塌的半边军帐为掩护,透过那军帐布幔上的裂口看向外面,就见在那些单膝跪地、举枪做射击准备的太平军士兵的后面,好在不断有成建制的士兵在跑步过来,心中是暗自打鼓,自忖要是硬闯出去,只怕比登天还难。
不过,在那密密麻麻、俱是以红色棉麻头巾裹头的太平军士兵中间,几个戴着黄颜色的风帽的人格外扎眼,杨亿、魏二苟定睛一看,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几个戴着黄颜色的风帽的人钟,分明就有林凤祥、吉文元,其余的几个不认识,但想必亦应是李开芳等北伐军的高级将领之类的人物,只是那其中并未见到朱锡堒的身影。
“我说,这咋把林凤祥他们都给招来了,一会儿那孙子要是发现了咱们,肯定会因为上次咱们忽悠丫的那档子事儿找咱们晦气,估计五马分尸都是看面子的会员价,搞不好,还不得将咱们凌迟碎剐了啊?”魏二苟看着那在士兵中淡定自若地对着魂魈指指点点的林凤祥,有些心虚地附在杨亿耳边低声道。
“所以啊,咱们得想辙,绝对不能让那厮抓个现行……”杨亿也深知落到那林凤祥手里会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惨烈后果,遂一边悄声回到魏二苟,一边四下观察,看能否寻机从外面的重重包围中悄悄地溜走,打枪地不要。
这当口,那魂魈似乎又攒足了气力,开始一脸阴鸷地向那些太平军士兵走了过去,步伐很慢,杀机很浓,凛凛的阴煞之气令那些太平军士兵是不寒而栗,握枪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那林凤祥不愧是一踩着累累白骨走上虎皮帅椅的三军统帅,见那魂魈步步逼近,虽已知它是凶残的邪灵鬼祟,却并无逡巡退缩之意,只是伸手拿过一杆滑膛枪,灌入子药,再伸手拽下身上穿着的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上指甲大的银纽扣,从前膛装进枪管里并用探条压实,旋即举枪向那魂魈射去。
一声枪响过后,白色的硝烟散去,嘴角带着一抹傲慢的冷笑的林凤祥用一双细长的蜂眼,看向那魂魈,发现刚才那一颗银弹不偏不倚,正射中了那魂魈的眉心,一缕黑气从那枪眼儿里溢出。
见只有银弹才能对那魂魈造成有效的伤害,林凤祥大喜,举枪朝四周的太平军士兵喊道:“儿郎们,这魔鬼怕银弹,你们只管将身上的散碎银子都拿出来当铅子轰,等到了明日,本帅令军需都统每人发放白银五两,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