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那么高干什么?”关略突然问。
沈春光似乎丝毫没有惊讶他的突然出现。
“高处可以看得到更多星星。”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秋夜的湿凉。
“就这么喜欢看星星?”
“对啊,而且头一次发现腾冲竟然有这么多星星。”她坐在三层楼高的阳台上,周围没什么建筑物遮挡,视眼开阔,看到的星星自然就多。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星星?”
“因为死的人太多了,今天又死了一个…”
关略先是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你真信人死后会变成星星的说法?”
“不信啊。”
“那你还看?”
沈春光却不答了,突然换了话题:“柴露在医院的时候范庆岩有去看过她吗?”
“你说呢?”
“应该没有吧。”沈春光抽口烟,“他怕你?”
“不是。”
“那他为什么不去看看,好歹也是他的女人,他们睡过。”
“睡过又何?”关略一脸凉淡,“当初他用柴露挡枪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些。”
“那你说他会心虚吗?让自己的女人去死,他会良心不安吗?”
“不会。”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你跟他是同一类人,所以你觉得他不会,对吗?”沈春光似乎有些强词夺理。
她就坐在大概一米多高的阳台护栏上,需要稍稍俯视才能与关略的视线相撞。
身后是繁星苍穹,她纤瘦的身躯好像就镶在那片湛蓝色中间,卷发被夜风吹起,手里的烟星烧得通红。
关略觉得她眼底好像开始泛出湿意。
“你想说什么?”这男人问。
沈春光捏着烟赶紧刮了下眉心:“没什么,随便聊聊。”
“……”
“对了,你会折星星?”
“……”
“能不能给我折一个,上回那只丢了。”
关略没拒绝,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里面还剩最后一根了,他抽出来叼在嘴里,没点,手里却开始熟练地将烟盒撕开,硬纸叠成长条形……
“这能折星星?”
“嗯。”
“折过?”
“经常。”
确切点说,是最近经常折。
沈春光就不说话了,坐在阳台上看着这男人叠星星。
月光刚好被她的身子挡掉,所以关略脸上都是投下来的阴影,五官看不真切,但能看清他挽着袖管的手臂,古铜色,经络分明,手指也不纤细,上面的纹路很深,指关节有些凸起。
这是一双强有力的掌,手握乾坤,他当时嘴里还叼着一根烟,那样子就是个流氓。
可是这个手握乾坤的大流氓在用烟盒给她叠星星。
“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手艺?”
“很早以前。”
“哄女孩子?”
“不是,哄阿喜,给他叠过一整罐的塑料星星。”
“也用吸管?”
“呵……”关略突然笑了一下,头低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当然不是,用专门叠星星的彩色塑料纸。”
“……”沈春光暂时不说话了,沉默了片刻,“你跟阿喜感情很好?”
“他跟着我的时间比较多。”
“你喜欢孩子?”
“还行。”
她又绕到了这个话题,沈春光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绕不开这个念想了,即使眼前的男人死了,死在她手里,她估计也永远出不去。
“还行是到什么程度?一般?凑合,还是……?”
关略叼着烟的嘴勾了勾,觉得这姑娘今天有些奇怪。
“你受刺激了?翻来覆去问这事!”
“没有,只是随便聊聊。”沈春光又抽了一口烟,觉得自己情绪有些绷不住了,还好关略一直在埋头认真地叠着星星,没有空留意她的神情。
“你对阿喜很好。”
“嗯,名义上他算是我弟弟,好了…”关略将叠好的星星递给沈春光。
她依旧坐在高高的栏杆上,接过星星,举到半空中。
上回他用吸管给她叠了一颗,现在用烟盒又叠了一颗,虽不大好看,但也算有棱有角。
关略看着她举着星星坐在阳台上的背影,瘦瘦的,弱弱的,痴痴的,根本与她在缅甸的时候判若两人。
“为什么今天在医院没像叶覃那样逼问我?”关略又听到这姑娘问。
他笑一声,将烟从嘴里拿出来:“我知道柴露没有跟你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了解男人。”
“……”
“范庆岩在这条道上混了这么久,警惕性很高,柴露只不过是他利用消遣的一女人,有些关键的东西他不会让她知道。”关略这般肯定。
沈春光笑:“那你怎么就判定我会知道仓库的地址?或许我在范庆岩心里的地位还不及柴露。”
“可能吧,所以我明天放你回云凌。”
“什么?”意料之外。
关略也没解释,将手里那根烟又叼进嘴里:“火。”
“没有。”打火机还在房间,她懒得去拿。
关略便直接捞过她的手,她手里还捏着小半截烟蒂,烟头没灭,给他点烟刚好。
“靠过来一些!”他将嘴里叼的烟凑到沈春光手边,沈春光往后仰便是三层楼,只能别扭地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
烟点着了,他吸一口,雾气腾起来。
他还是抽的黄鹤楼,这几天她习惯的味道。
“我放你回云凌,不过果范庆岩去找你,你必须马上联系我。”
“要是不联系呢?”
“大可以试试…”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吐出第二口眼圈,手掌却还箍在沈春光腕上,微微收紧,她能感受到他掌中的薄茧,还有那道横跨整个掌腹的刀疤。
疤是被她所致。
三年前她得知邱启冠的死因,挑在九戎台年中聚宴上她近他身想刺杀,结果一败涂地。
“你就这么肯定范庆岩会跟我联系?”
“不肯定,不过我感觉你接近我有更深的目的?”这话他之前提过一次了,这是第二次。
沈春光笑,手被他捏着,自己慢慢从栏杆上转过身子,正面对着他:“既然你有这种感觉,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身边?”
“因为只是感觉,没有证据。”
“所以你在等我露出马脚?”
“呵……”关略不往下答了,叼着烟,看着沈春光漂亮的眼睛,星空之下她的眼眸显得更亮,关略的手指却慢慢沿着她的腕往袖子里钻去。
他指端螺纹粗粝,弄得沈春光有些难受。
“摸够了吗?”
“没有!”
“滚!”她从栏杆上跳下来,想甩掉关略的手,他却手臂一收将沈春光连人带手都捞到怀里。
烟气从他鼻息间呼出来,沈春光微微往后仰。
“你刚才又拿了我一颗星星。”这话他说得淡淡的,但滚热的气势直往沈春光脸上逼。
沈春光皱了下眉:“你想怎样?”
“问你呢,当初自己说的话都忘了?”
“什么话?”
“只要送你星星就能睡你!”
“……”沈春光这才转神,尼玛这男人真打算用星星来当“嫖资”?
“滚!”她挣着手要抽出来,关略的气息却已经压过来沾到她唇角上,她被逼得不敢动了,这男人却一手扣紧她的五指,另一手还夹着烟,拇指翘起来一点点划着沈春光从牛仔裤里露出来的小半截腰线。
她能感觉到烟头熨烫过自己皮肤的感觉,像是手指过去的每一寸都急促缩紧。
这下她更不敢动了,一动估计他手里的烟头就会烫到自己身上。
无耻的流氓!
沈春光急促呼吸。
关略温热的唇擦过她的脸颊,落在耳垂亲亲吻了吻。
她猛然一个战栗。
“还有,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跟雅岜说的话,肉欲**,还说我虚…到底虚不虚,今晚试试?”
“……”
沈春光头皮抽紧,她以后再也不敢了,这男人喜欢秋后算账。
“九哥……”她打算求饶,身子往旁边侧了点,避开他手里的烟,“我……”话刚开口,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终于找到好借口,看都没看屏幕,立马接起来。
“喂,哪位?”
“是我,苏诀!”
“苏…苏总?”沈春光立即改口,视线偷瞄近在咫尺之内的关略,“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事?”
“你在哪儿?方便吗?我刚到腾冲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