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然情况不错,好多天都没有下雨了,那些蘑菇汤很可口,这可真难得。不过族长很奇怪,他今天召集了我们,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分发给我们一份额外的红色果子。这种果子我没有见过,它怪异的鲜红和布满疙瘩的表皮让我丝毫没有食欲,我悄悄把它扔掉了。”
“我看见一只大老鼠吃掉了那份红色果子然后跑开了,它头部还被我用火焰烫过,因此露出一片显眼的白色。我下意识地跟踪了它,我觉得它似乎有些变化,怎么说呢,它好像变安静了。真奇怪,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种果子表面钻出骷髅的幻象。呼,父亲你还好吗,希望你也逃了出来。”
“主人,中间有很多页面都被撕掉了一部分。”银鳞卫愣了愣,发出低沉话音打断了麟光的思绪。
麟光的眼睛慢慢抬起,并没有说出内心的想法,只是轻声说道:“选完整的部分。”
“这些天,族里的人都变得安静了,连同之前那些想与我一起逃跑的人。我觉得有点害怕,虽然不可思议,但是他们确实改变了。和他们说悄悄话,连打暗号也不理我,看来我只能装作发生变化的样子来蒙骗一下族长了。”
“族长今天外出,我看见有几个人脸上似乎带着欣喜的表情,我和她们稍微聊了几句,她们回答我了,但是我们被族长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约定着悄悄监视族长的行动,虽然很疯狂,但是我觉得那是必须的。”
“他带回来一张怪异的面具,整张缠绕着的金属细蛇只露出两个黑色眼窝,这种东西让我感觉诡异,盯着它看久了我会产生幻觉,它现在就在族长的房间里。我想把它偷走,但是我发现卧室里有魔法禁制,这真糟糕,我应该怎么办呢?”
“族长叫一个人去了他的房间里,那个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全身黑色盔甲,周身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他的面孔像是被掩埋在了黑夜里,我看不清,他好像被一股黑色的雾气笼罩住了,不,我肯定他是被那种死亡雾气罩住了。”
“族长今天很高兴,他们出了森林,在傍晚带回来一批奄奄一息的陌生人。没有过多久,这里的黑色盔甲怪人越来越多了,族长指挥他们建造着安居之所,但是我觉得他是在建造坟墓。我的朋友们越来越少了,那些穿上黑色盔甲的好像已经不是他们和她们,我很害怕。”
“我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痛欲裂,但是我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脚在自主活动。我看了看身边同样的黑色盔甲,我抬起手放在我的脸上,却只能触碰到冰凉的金属。我将我的手指伸向我的眼睛,但是它却穿了过去,我好像已经不存在。”
“我看见族长自己也穿上了那种黑色盔甲,但是很明显,他的盔甲是假的,他的面孔和血肉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我想,我应该对他做点什么。”
“他竟然真的使用了那种强大的邪恶力量!我悄悄偷袭了他,他却调集很多黑色盔甲把我几乎撕碎,可我依然活着,有清晰的意识和痛觉。他拔出腹部的匕首,他的血液是暗红色的……”
“我被放逐到了森林中……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灵魂深处的痛苦就快要吞噬我了……原来我痛苦的一生,只是他的一个念头……”
“我写日记变成了一种习惯……妈妈……你在哪里……”
“我隐隐约约看到了地狱中燃烧的烈焰……他们把那些死者埋在我附近是想打开地狱的大门吗……我希望死神应该恩赐我解脱……”
“永恒属于我们!海德林万岁!”
“永恒属于我们!海德林万岁!”
银鳞卫抬起头来,小声地告诉麟光:“后面的都是同样的话了。”
“嗯,我再看看吧。”麟光站起来拍了拍银鳞卫的肩膀,在崔丽斯的注视下接过牧骨守卫的日记。
按着银鳞卫的解读节奏逐渐翻阅,只见那古怪扭曲的符号纵横交错,随着时间的推进变得愈发狂乱,同样的一段符号在最后停留的页面。
麟光仿佛陷入了一个幻觉,他看见一个被囚禁的灵魂拿着母亲赠予的珍宝在疯狂书写,他的鲜血和泪水顺着不幸的笔尖燃成白色纸张上痛苦的呼喊,可没有人听见他,没有人懂他。麟光仿佛看到他的意识在那张群蛇面具下逐渐土崩瓦解,连同着一颗曾经炙热跳动的心,最终被拉扯进了黑暗的深渊。
麟光看着那空白的焦黄纸页,随意地抽出了扉页的羽毛笔。目光凝聚到那一片蓄积着暗红的碎片,麟光用它蘸了蘸笔,在银鳞卫和崔丽斯的注视下,在那空白的纸页上轻轻地写下了属于自己世界的文字。
“现在,你终于解脱了吧……”
羽毛笔尖无声地破碎,那残留着的暗红喷洒到了纸张支上。仿佛是一瞬间,那些空白纸张化成了黑色的飞鸟嘶鸣着急速地扑向了天空。但最终,那些黑色的鸟儿都忽地一滞,接着化成点点苍白的灰烬飘向了大地。
崔丽斯看着仰望灰烬坠落的麟光,一根心弦轻声一动,鼻头不觉微微一酸。
“走吧,有些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麟光望着地图上明晰的标注,向着银鳞卫神秘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