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一怔,这不是玉娇么?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玉珠也咦了一声。
夫子拱手道:“这不是司天监斗魁老大人么?不在东峰上主持大礼,跑到我们这些小玩闹这里做什么?”
斗魁垂涎道:“东峰喧闹,老夫素来不喜。此间好,有佳肴玉露,更有醒世恒言,老朽素来最馋,如何能不被引来。”
夫子一怔:“醒世恒言?”望了望餐盒上的字,想必是说这个了,笑着将手中的餐盒奉上,“这是我的弟子孝敬,我还未尝,却将老大人引来了。”
秦风仔细打量那名叫斗魁的老大人,记得是二小姐的授业老师,原来也是司天监御史。斗魁身后远处密密麻麻站着许多官员、弟子,都一脸恭敬,静静地候在较远的林中,不敢过来打扰。但是从这个阵仗来看,司天监对于净化禹山浊气是极为重视的。把持国运,这是司天监最主要的职责之一。
斗魁打开餐盒盖子,只见是一道se泽艳丽的菜,热气腾腾盖在饭上,飘着鱼香。菜丝肉丝都切得工工整整,交错有致,用料却是最简单不过。扭头问向身后的玉娇:“娇儿,当ri东海秦风做的便也是这样的么?”
玉娇看了看,低头称是。
<楼来送餐的伙计,“你们这玉chun楼,近些ri子当真是火得翻天呐!连餐盒都做得这般考究,啧啧。”
那伙计不是玉家的重要人物,不认得二小姐,只知道今天瑶光书院的人里有三小姐,更不认识秦风。听见斗魁老大人问,当下意气风发道:“老大人,我们玉chun楼学这菜都是大才子秦风手把手教的。我们掌勺原本就是玉府厨房的,那天有幸给秦公子打下手。这道菜乃是我们的招牌菜,只卖三十个大钱,每一刀切得是诚心诚意,炒得是童叟无欺。您尝过了再夸吧!”
“这样的菜只卖三十个钱?”斗魁拿起筷子,吃得满嘴油光渍渍,“嗯,怪不得全天下都在吃了!以前可没听说东海有这样的名菜。”
瑶光书院的众弟子望着斗魁,都心道,这老头乃是个吃货,居然是当朝司天监御史。姬家兄弟大是得意,重新给夫子献上新的饭盒。四周不知何时多了一些文人,都在后面静静旁观。只有秦风心里清楚,斗魁只怕是有意而来的;心中不安,偷偷望着玉娇,见她丝毫也不望向自己,似乎也打算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稍稍松了口气。那斗魁老大人在堰城大典上是见过自己的,如何不认得他,这时也定是故意装作认不出。
斗魁突然问那伙计:“治大国如烹小鲜,这话,究竟是作何解释?”
伙计本来正在得意,差点儿噎死。心道你一个老大人,好意思问我吗?但是当朝御史向他一个小伙计提问,乃是大大有面子的事情,毫不怯场,大声道:“老大人,您问对人啦!不下厨的人,是根本不能明白的!”
斗魁两眼放光:“哦?”
伙计得意道:“治国,做菜,要的都是诚心诚意,不可cao之过度。盐多放一勺,那就咸了;火大一分,那就糊了。须得油盐适量,火候一分也差不得,那才能炒出美味佳肴。治国也是如此。这是通常的解释。”
斗魁道:“那还有不寻常的解释咯?”语气活脱像个小孩。
伙计道:“为何偏偏说是烹小鲜?不是煮饭,不是大鲜,而是小鲜。这其中就又有学问啦。便是俺们大厨,也不见得比咱明白。”
斗魁顺手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很自然地递到伙计手中:“愿闻其详。”
伙计原本没敢跟他要钱,大喜,红着脸收了银子道:“咱常做厨中的杂役,这小鱼和大鱼的区别是这小鱼做的时候不去鳞、不去肠,如果小鱼也要像大鱼那样一个一个收拾,那鱼太小,立刻就烂了,没法吃了。一锅小鱼虾米,便是一国百姓,要管好岂能逐个料理,外面客人都是饥肠辘辘又岂有那个功夫,只有一锅烩了才是办法。老大人,您说是不是道理?”
斗魁连连点头、抚手道:“嗯,果然是妙。”
伙计道:“所以呀,莫看不起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厨中也有治国道,便是大才子秦风也亲自下厨呢!”说得昂首挺胸,大气凛然。
秦风暗道,咱可没想这么多,这莫不是所谓的过度解答吧?记得这个话,是有个“不可cao之过急”的典故的,其重点并不是这些细节。
斗魁转向夫子道:“夫子是当世大家,不知道有什么看法?”
夫子从容道:“小菜不小,大国不大。意有上解、中解、下解,适才不过是下解,老大人自然知晓,却来考评我的弟子。”面向众弟子微笑道,“老大人这是借题考你们呢。众小儿,还不速速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