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一招手,从天地各处,或者是大山之下,或者是江河深处,或者是地底融浆之中,黑色甲胄破封而出,飞向天地中央的蚩尤,贴合在身上,此时的蚩尤,再次成为上古时连原始神都惧怕的天下第一魔神,魔气滔天,毁天灭地!
“吾再临世间,天下万民跪迎!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响彻整个天地,天地雷鸣响起,天下所有野兽几乎都在同一时刻,朝着蚩尤深深拜服下去,有一种让他们心悸的力量驱使着本能如此做,那是他们的皇者,皇者一出,万兽拜服。
紫袍人在时空错乱的那一刻便已经离开了九黎族祭坛,结果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他心中已经知道。他离开了九黎族祭坛,回到了苗蛮之地,穿梭在苗蛮的密林之中,蚩尤复活,威势传遍天下,他行走的步子停下,回头望向那被密林挡住的视线,那里,有着一位天地的皇者正接受着万民敬仰。
他孤独的身影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萧瑟,他很久以前便这样,一直孤身一人,行走在世间的阴暗处,吸收着这个世间的一切负面。他就是黑暗的化身,黑暗的使者,他的一身都沉浸在了黑暗带来的扭曲之中,为迎接蚩尤的重生。
紫袍人转身,朝着森林深处走去,就在此时,他的前方不远处,行走道人正懒懒散散靠在一株大树上打盹,紫袍人迈出的脚步停下。
“行走道人?”
“哈哈,你终于来了,人老咯,耐心也不行了,要是在等一会,老头子的骨头架子都有可能散架。”
行走道人锤一锤自己肩膀,紫袍人听罢默然不语。行走道人锤完肩膀继续笑道:“老咯,我们都老咯,对不对,裨离?”
老紫袍人第一次抬头注意行走道人。当年蚩尤有七十二位兄弟,其中裨离便是蚩尤众兄弟中与蚩尤关系最好的一位。
“你何时知道的?”紫袍人问。
“何时,记不清了,人老咯,记忆力也变得不好,不过。”行走道人仰头喝一口老酒道:“我们本都应该是死去的人,苟延残喘到如今,不就是为了心中的一些执念。虽然我不知道当年为什么你会活下来,但仇恨是一件痛苦的东西。”
紫袍人默然不语。
“天地每件事情的发生都有他应该发生的道理,我们阻止不了,而且天地的规则也不允许我们去干扰它,天道无情,恍惚满寻,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我们都已经不属于这个尘世,一些事情就没有必要再去做了。”
“道人,你不过是当年大佛的一具化身,你认为你现在能拦住我?”
行走道人没有回答,仰头喝一口葫芦中的酒道:“不用我拦你,自然会有人来终结这一切,星魂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有时候,会受到一些蛊惑,但当他清醒之时,也就是这一切终结之时,裨离,你是聪明人,现在的蚩尤是什么你比我更加清楚,人死去是不可能复活的!”
“闭嘴!”紫袍人咆哮,一股暴戾气息散发出来。随着紫袍人这一声喊出,两人之间陷入沉默中,只有紫袍人粗重如同野兽一般的喘息声回荡不息,片刻之后,紫袍人的神情平静下来,一切气息全都收敛,他又藏身在了黑暗中。
“你拦不住我!”紫袍人淡淡说一声,随后越过行走道人,笔直前行。行走道人手中抓着酒葫芦,并没有阻拦紫袍人,良久,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手中的酒葫芦,摇一摇,里边的酿酒发出清脆声响。
“既然你当年在黄帝手下侥幸存活下来,那这便是上天的旨义,谁都无法阻拦,你死而复生,获得了轮回之力,难道仅仅要为当年的一个错误而执着不惜,这样值得么?”
紫袍人并没有回答,他脚下迈出的步子迟钝,他沉思。他就是当年蚩尤七十二兄弟之一的裨离,当年随同九黎族出征的兄弟都在他眼前先后被杀,他也被黄帝一剑斩落,昏死过去。但天意难测,他掉下的地方正好是女娲血玉之地,他得到了女娲血玉的浸润,死后复生,获得了轮回的真义,永生不死,但他从此也如同幽灵一般,徘徊在世界的阴暗中。
他永远忘不掉,他们一众兄弟被黄帝大军包围,死的死伤的伤,他的大哥蚩尤还为了保护他们几兄弟孤身一人迎战黄帝大军,他忘不掉,血浓于水的亲情在眼前一个个断裂。
他不甘心,但对黄帝也没有怨恨,他知道当年那场战争的起因,那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开始。但人永远是一个矛盾体,他要复活蚩尤以及众兄弟,他认为这便是天地给他存活下来的使命。他苟延残喘与这个世间,徘徊在世界阴暗处,忍受着亘古的孤独,现在,蚩尤已经复活,他就要前去复活他的那些兄弟们,纵使他们都已经是死去的人。
紫袍人迈开脚下步子,再也不停留,他要前往逐鹿,那里是当年他们众兄弟兵败之地,如今他们的尸首便在那里。
行走道人看着紫袍人离去叹息一声,一饮而尽葫芦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