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澈浑浑噩噩醒来之际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移到了病房里,茫然得瞪着眼睛望着白色的顶棚半天,随后视线顺着悬在半空的吊瓶及透明的输液管落到了挂着点滴的手背上。
而后苏澈猛然反应过来,忙忙拔了吊针,趁着没人注意偷跑了出去。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岂料在电梯间里再次遇上了郑文扬。
苏澈刻意闪避的动作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此时细微的声响又在空气里蔓延,“啪嗒。”
郑文扬审慎的视线随即望向了苏澈的手背,因为拔掉针头后她没做止血措施,此时针孔处的鲜血已经涌出漫过了手背,顺着指尖滴落,碎裂成满地血花。
至此,郑文扬已经大概知道什么情况了,过来拉了她就要往回走。
苏澈一惊,忙忙挣扎,“我不是故意要跑的,我真的付不出医药费。”
“我代你给。”郑文扬扭头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怕她又不接受,紧跟着接了句,“不是白送,钱你要慢慢还我的。”
就这样苏澈回到了病房,郑文扬离开之后就没再回来。挂完点滴之后她因为放心不下吴茗瑜又往急救室去了趟。姑姑不在,只有姑父,看到她现身也并没有什么表示。因为探视时间已过,苏澈进不去就又找了张方便座椅坐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太过疲累,她不自觉就坐在外间睡着了。等着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身上搭了条医院的被单。
茫然四顾了一圈,她刚想站起,面前多出了一双腿。她怔怔抬了头,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郑文扬。
“给。”
视线落到他递给自己的一瓶水上,苏澈缓缓摇了摇头,“我……”
“你都欠了我医药费了,也不在乎多瓶水了。”
听他说完这句话,苏澈抬了头,眼中全无华彩,缓缓道:“如果我拿了这瓶水,你是不是还会再给我个三明治?”
闻言郑文扬脸上泛起了几许尴尬,索性将提在右手塑料袋里的三明治一道递了过来,“你既然都猜到了,就给个面子吧。”
迎着面前的塑料袋和水,苏澈还是没有伸手,“谢谢你的关心。只是,我不需要。”
她经历过那样绝望的岁月,早就对光明失去了希翼的动力。她害怕,怕再次的一无所有。因此,她从内心里畏惧那些温暖的美好和善意,宁可将自己关在心底的牢笼中,虽然孤冷却也安全。
离开医院后,为了尽快筹钱还给郑文扬苏澈不得不去闹市区发传单。一整天发下来不过几十块,虽然钱不多但是日结,也不需要调查背景。只是人来人往要招不少白眼,苏澈倒是习惯了,也不觉得什么。
再一次看着路人将收到的传单随意丢弃,苏澈快走几步将之捡了起来。抚平了纸张面上的褶皱,她下意识的抬头。自面前摩肩接踵的人群里似乎看到了彼时少年,清爽的短发,宽大的校服。这么远的距离,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看清他眼下那颗黑痣。
书上说这是为前世恋人留下的泪,是专情的标志。
她以为,这是对的。只是她一直都没有想过李瑞哲那句话也是对的,原来他真的没有喜欢过自己。
深吸了口气,她往反方向走去。中西方不伦不类风的基督教堂已经被挂上了市立文物保护标的,五彩玻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是旁侧原本的废弃小木楼已经消失在记忆中,在原地盖起了大型的购物中心。
玻璃幕墙外有清洁人员外挂着做清理,不远处的大幅液晶屏幕上播放着奢侈品广告,烈焰红唇的模特穿着华服,佩戴着各式珠宝、名表,引人入胜。
苏澈仰头望着液晶屏幕,眼里却没有沾染半分人间烟火气,麻木而冷漠。
“小心。”外挂做清洁的人员失手,从脚手架上掉了物品下来。
苏澈眼睁睁看着高空坠物朝自己而来,没有做任何规避动作,反而诡异的浮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