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也一样,你不先兆流产么,好了,睡吧。总不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吧。”
听到这里,苏澈也就放弃了挣扎,和衣钻进了被窝。嗅着被子上浓重的消毒药水味道,苏澈原本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道转瞬就进入了梦想。
静待了许久,郑文扬的视线自手机上离开,落到她背对自己露出被子的一头乌发上,神色莫名。
凌晨四点,市院外的天际已经是暮色低垂。天空黯淡星光全无,就是月色也染了沉郁,N市的明天恐怕会迎来一场暴雨。而在这同样的天幕下远在1000多公里的东方之珠却是另一番天象,站在四季酒店的行政房内,远眺着夜色下的维多利亚港,隋益略略有些困顿的闭了眼。
9月的第3周,苏澈离开的第76天,其实他并没有特别去记这个日子。在苏澈离开的第三天,母亲自唐北北那里搬离,心满意足回了家。他正式调到了分部,太子爷很器重他。接连的出差、财物状况审核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可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她离开的那一天,留在手机上的那个日期。
然后自然推算出这个数字。
叠加累积,没有尽头。
刚刚和这边客户吃完饭自夜总会回来,他分明微醺神智却异样清醒。看着自浴室内冲淋出来围了条浴巾的女子,以流利的英语道:“钱在那边柜子上,拿着自己走吧。”
女子容貌姣好,长发微卷散在肩侧,即使裹着浴巾也能窥见身材窈窕。闻言,施施然走了过来,从后方考上他肩侧,中文发音略有些僵硬怪异,“帅哥,什么都不做就拿钱走人不是我的风格。”
见隋益不吱声,她在他颈边亲吻,手也顺势探入他衬衣里。呼吸间都是酒气蔓延,他微微喘息终是克制着将女子的手从自己身上扒开了,“你走吧。”
没想到这帅哥如此坚决,女子虽心下惋惜到底也没再纠缠。没有半分羞涩,在他身后的房间里换衣服。映在落地玻璃上的曲线诱人而魅惑,隋益没有移开视线,却也只是那么看着,眸色冷然。
女子换完了衣服,又在床边坐下,描眉画唇,间或看那立在窗边的身影。维多利亚港两边的霓虹光影璀璨夺目,落在他半边侧脸,益发显出了这男人孩子气的一面。
她心痒难耐收起口红,自床边站了起来,突然扯着隋益的领子拉低了他的身子,跟着踮脚送上了自己的唇,缠绵深吻。
他没有回应,女子终是铩羽而归,芊芊玉指触在他胸口处,这一次用了英语,“坐怀不乱,你心里藏了个人。”
隋益没有回答,只垂眸望着她。今晚合作商谈的客户各种积极,他要不带个女人回来恐怕他就要跟他回来了,所以也算无奈之举。
女子娇媚一笑,取了自己的手袋。其实她本不是做这种生意的,今晚不过是看在隋益长相撩人想要寻个新奇。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既然浪费了时间,那钱也就不要白不要了。
取了钱,她自关门离开。
房间里隋益依旧站在落地玻璃前,没有动弹。眼前的维港水面上依旧有各色船只络绎不绝,璀璨的两岸灯火是这绚丽不夜城的明珠。
他垂了头,眼底满是落寞。他心里其实不是藏了个人而是藏了一座城,由回忆筑成的铜墙铁壁。除了苏澈,再没有人能走进去。
晨曦洒落大地,维港水面潋滟;而N市的烧伤科病房内,也热闹了起来。
苏澈早起晨吐,抱着马桶起不来。安慕希在她身后满脸惆怅,“怀孩子太受罪了,我感觉我更爱我妈妈了。”
吐无可吐,苏澈抹了抹额际的汗。漱了口洗了脸,强撑起一抹笑,“你少给你妈妈打电话要钱就好了。”
安慕希的母亲也是医生,法医。父亲则是一名交警,算是出生在一个根正苗红的家庭。可惜这么个家庭养出来的女儿却并不是循规蹈矩的好孩子,安慕希这么个小身板,自小就热衷于帮人出头。五六岁的时候,就成了他们院里的孩子王,十岁以下的小朋友都以她马首是瞻。
“因为我骨子里就流着公安机关正义的血液,不怒自威。”安慕希在讲到这一段的时候曾这样给自己脸上贴金。
苏澈与她住的久了也没了顾忌,忍不住槽了一句,“你确定他们不是看在你爷爷是你们省厅高层的缘故吗?”
“苏姐,诚实虽然是一个人的美德,但是适时的沉默装瞎才是更大的美德啊?”
“哦,好吧,当我刚刚那句话没说过。”苏澈乖巧的拍了拍膝盖。
“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安慕希扭过头。
小丫头不知道自己矫揉造作的一句唱词无意间勾起了苏澈心下的隐痛,她眼里的笑意淡去,望向医院窗外的蓝天。
鸟雀振翅而过,几无痕迹。
她和隋益,究竟又是谁伤害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