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蓦然紧缩,几许酸涩情绪跟着压迫到了眼眶。
勉力压下了那抹涩然,他望着保温箱里那个幼小的孩子,眼里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温柔关切。
未来以后,这柔软的小生命就是他骨血的延续。他当爸爸了,这是他的孩子。
不可思议的感知,却又是水到渠成的触动。
隋益专注看了孩子半天,最终因为倒时差和连轴转赶飞机体力不支,趴在保温箱旁的柜子上睡着了。本来这完全是不符合规矩的,可护士不单没有制止,还主动借了条毯子给他。不过其实隋益本身也没证据证明孩子和自己的关系,一切全都是靠着那张脸。
睡着的隋益,是最没有攻击性的时刻。半趴着枕在手臂上,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了浓密的阴影。随着绵长的呼吸,似是蝴蝶羽翅般轻颤。
她伸了手,却并没有在他脸侧落下,只虚空隔着轻轻描摹。他的眉眼耳鼻,他下颌的线条,细细刻入自己内心。
十年了,恐怕她们都错了。
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枷锁和责任,苟延残喘、挣扎沉浮。
李瑞哲死了,何优璇疯了,安慕希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始作俑者却再次全身而退。这世界已经没有公理可言,从现行的制度没有办法给予他应有的惩戒,那么,只能由人来亲自扮演这个角色了。
死神的镰刀在暗夜下泛着泠泠寒光,他脚下站的地方化成了漫漫血池,扑腾在内的人悉数化为了白骨和行尸走肉……
隋益睁了眼,额际有冷汗滑过。
他转眸看到了身侧站着的人,他侧对着他,半趴在保温箱上看着里面的孱弱生命。听到声响,他扭头看向他,“你到的比我想的要快些,隋益。”
郑文扬与他站在儿科病房通道间,对着走廊间的窗户,道:“她把这孩子还给你们老隋家了,回头记得结清住院费用。”
“她呢?”
“不知道,我就收了条短信。让我转告你,她没能力养这孩子。”
沉吟了片刻,隋益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多谢你。”
“谢我什么?”郑文扬狐疑的望了他一眼。
他没有看他,只望着窗外道:“帮我照顾太太和儿子。”
“我觉得苏澈不一定肯认你这句话。”郑文扬略略皱眉。
“这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终是转头看向他,顿了顿又道:“更不是你说了算。”
两人见面也是在曾之瑶婚礼上短短一两个钟头,完全说不上来有什么交情。仅就苏澈的遭遇来看,郑文扬对隋益并不感冒。直到这番短暂交谈,他更不了解苏澈的一意孤行了。所以,郑文扬皱眉望着他,耿直道:“我越来越讨厌你了。”
隋益回敬了一句,“彼此彼此。”
郑文扬闻言却是莫名想到安慕希,这少女要不是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现下不知道会说出些什么耸人听闻的话来。
然后,他心下就突然不好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