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突然不想把这个选题告知安慕希的家人,之前在N市的时候,他已经看出来安慕希的父亲很果决。他突然害怕他会拍板手术,万一……他不敢想那个万一,只觉得她就是终身不醒也好,对周围的人而言总能留个美好的希望。
大拿和助理早已离开,他的中间人师兄也打招呼走了,就只有郑文扬。独自坐在卡座上,侍应生已经过来帮他续了三次咖啡,他都没有动弹的意思。
第四次的时候,侍应生过来欠身询问在郑文扬对面坐下的女子,“女士,请问要点什么?”
“黑咖啡,谢谢。”苏澈点了单,随后也没主动开口。
刚刚看到郑文扬后,她就想到了半路回来见他的主意。半道上将张绍生随身携带的一枚核桃文玩偷摸着藏了起来,没多久他就发现东西不见了,找遍了车上和身上都没有。苏澈便主动提议,帮他返回酒店寻找。
本来只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过来,没想到还真撞了大运。
等着侍应生送上了黑咖啡,她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口。而后,被烫的差点吐出来。
勉强咽了下去,她抬头正对上郑文扬递来的纸巾。
“谢谢。”接过纸巾,将唇边的咖啡渍擦拭干净。她终是抬眸对上了他,“郑医生,好久不见。”
“嗯,多日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郑文扬略略点了头。
对面的女子剪了短发,穿了袭合体的洋装。虽然对郑文扬而言略显陌生,但总比当初那个死人多口气的化石要好。
起码,能感受到生命和存在。
他不由想到方才探视过的安慕希,对比现下的苏澈,莫名觉出了一份黑色幽默。
光陨落,暗渐明。
顿了顿,他再次开口,“那个男人,是导致安慕希变成那样的罪魁祸首吗?”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她扶上车的老年男子,行动迟缓僵硬。
她略略怔了怔,“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将他变成那样?”回答苏澈之前问的那些问题,不单违反他的职业操守,亦驳了他的本心。
郑文扬终归是个医生,永远记得入学时庄严起誓的那些话,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原以为坚守很容易,可其实,被动摇不过是方寸之间的闪失。
看着他略有些悲愤的神色,苏澈轻道:“对不起,我……利用了你的信任。”
郑文扬摇了摇头,略略闭眼,“苏澈,不是你利用了我的信任。是我自己率先放弃了底线,用身份之便透露病人隐私。”顿了顿,他似是想到什么,“今天你是陪他来看瑞克曼教授的?”
看到苏澈点头,郑文扬暗自忖度。能找人领路拜访到这位大拿,不是像他这种有特殊后门的自然就是非富即贵的人物了。之前苏澈询问病例的时候,他记得那个名字,张绍生。
迟滞了许久,他终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他……是不是和那条红宝石链坠有关?”
苏澈虽然没有主动说明,到底也不想隐瞒,见他大体猜出来了,直接交了底,“他就是我的生身父亲。”
“我懂了。”
郑文扬点了头。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回来找过苏澈,如若不是这样的意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要认她。
思及此郑文扬眉间一滞,下意识的问了句,“苏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能他并没有这个资格问这句话,但是却是出自一个友人最真挚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