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忍着哽咽,拭去了她颊边的湿意。
“张竟天呢?”她嘴唇颤抖。
捧着她的脸庞,他沉默了。
苏澈再次歇斯底里,“他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为什么都这样他还能安然无恙?不是说恶有恶报吗?”
他将她揽到了怀里,同午间在天台上那样,紧紧按到自己胸前。闭了眼,一滴泪自颊边落下,“别说了。”
何优璇扎入张竟天胸口的那根发簪只差了0.1毫米就扎到主动脉了,可惜,偏偏就是那微不足道的误差,生死相隔。
张竟天被救了回来,大概这就是所谓天意。
夜晚,噩梦如期而至。隋益已经学会不再挣扎,默默忍受。在这鲜血和着眼泪的可怖梦境里,他苟延残喘。
这次,梦境和平素不太相似,仿似是现实的拷贝,何优璇自他面前一跃而起。他抓不住她,索性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结果落地之后,他什么事都没有,她却摔成那惨烈的样子,散了满地。
他没有恐惧,满心悲伤,抱着她残破的身体哭泣。转瞬,怀里的人却换了模样,赫然是苏澈的脸,对他说:“我恨你。”
这句话如同跗骨之蛆,让他整个人惊恐异常。
这一吓直接清醒,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他再睡不着,不愿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东想西,更不愿去考虑太多有的没的。隋益决定起来去书房工作,想将前些日子上交的报表集中统计。最后发现个诡异的数字,他拉开抽屉想找之前打印的报表记录比对。
结果,报表没找到,倒是一眼就看到了抽屉里的闪存盘。正是一年前苏澈从张绍生那边取出来交给他的,嵌在印泥盒底部的那个,外壳上甚至还有未擦干净牢牢印在上面的红色印泥痕迹。
里面装的是张竟天公司做假账的记录,可是那些记录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帐本身就是假的,所以即使做证据也根本就是无用的。
因此隋益笃定这份记录其实根本不是张绍生特意收集的,反而更像是某种警告。再加上闪存盘的开启密码是苏澈的生日,他意识到了近在咫尺的危机。张竟天早派了人潜伏在张绍生身边,闪存盘大概就是他刻意留在那里的破绽。若是他们就这么贸然交出去,不单对付不了张竟天还有极大可能自取灭亡。
他和她都不是孤家寡人,他们甚至有个年幼的孩子。所以,隋益开始心生恐惧。
没多久唐北北又约了他见面,以告知张竟天两人私下还有联系的事情威胁到了门前让他知道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地步。他要保护苏澈,要保护家人,同时也要想办法把张竟天弄进监狱。
最终他决定跳反到张竟天这边,以彻底伤害苏澈的方式获得了他的信任。慢慢接触到公司真正的核心层,既然收集不到他违法的证据,他就自己制造。
为了抢夺生意,张竟天同意了他做假账的建议。为了抢夺生意,张竟天也走进了他的圈套,将那所谓的女画家送到了项目经手人的床上。看似他一心为公司,其实这桩桩件件不过是为了将来入狱时罗织他的罪行。
而何优璇此前之所以能够逃离西山林语的别墅,也是因为他借着张竟天找住家保姆的契机安排进去的人所为。可是,千算万算,他偏偏没有算到何优璇的清醒。更加没有算到,她会以这样惨烈的同归于尽的方式选择报仇。
他对何优璇,虽然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但却有着超越友情的关切。大概就如李瑞哲之于苏澈那般,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所以,当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纵身跃下这37层的高楼之际,隋益神魂俱裂。便是万念俱灰的差一点就要陪着她跳下去,直到其后苏澈毫不迟疑的跟随,他终是回神过来。
将她拖抱回了天台,抱着她再不肯放。
这世界如此黑暗,只要你和我同在,即使你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会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