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有说完,赵嫣然就不悦地说:“不能,不是告诉你和她只能是同学是战友吗?你怎么老是越界?”
“班上的人都急死了,但是联系不上她,没有人有她的手机号码,即便作为同学,难道事关理想的大事,不该尽力提醒一下?”
赵一博被姑姑的冷血和敏感刺得不舒服。
赵嫣然听出他话里的失望,当即笑道:“逗你玩呢,谁让你小子从来不主动给我问候,这么久打一次电话都还是因为桑红那家伙?姑姑吃醋了。”
赵一博顿时咧嘴笑了,姑姑没有生气,那一定会把消息告诉桑红的。
“对不起,下次不这样了。”他道歉。
“估计等到下次主动打电话,要过个一年半载吧,桑红回校后,你恐怕会又忘了姑姑的。”赵嫣然故意逗他。
“其实我不打电话是知道你忙,不想多打扰您,咱们家我最喜欢的就是姑姑了。”
赵一博慌忙表态,他很喜欢这个对他真心亲近的姑姑。
“小嘴这会儿说话怎么和喝了蜜水一样?好了,看着你难得说这么好听话的份儿上,姑姑给你个好消息,那丫头可能明天就会回去;
到时候你见着她要是还喜欢,姑姑鼓励你追着试试,毕竟,人不轻狂枉少年嘛!别受姑姑态度的影响。”
赵一博激动得话都说不囫囵了,他结结巴巴道:“明天?她明天就会回来?太好了,太好了,姑姑,我真是爱死了你的善解人意,哈哈。”
赵嫣然无语地说:“至于高兴成这模样?早点休息,那丫头肯定变强了很多,养精蓄锐,明天见面后过招,别让人看扁了。”
心底却不由怜悯,不知道这孩子明天看到桑红的模样会惊吓成什么样子,这么年轻的男生,对女孩子的外表应该看得更重。
她有些惭愧,她的大度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的,只是担心阻止会让他生逆反之心,才无奈地装大方的。
她觉得他明天看到桑红那恐怖的面孔,应该会熄了那份狂乱,无论如何,她不希望侄儿也来趟这趟浑水。
“一定一定,我们寝室的晚间训练一结束,我就休息,挂了哦。”
……
桑红和宋书煜到了家,撑着的那口气彻底散了,她此刻哪里有勇气和心情去照镜子,两人进门,不约而同地直接就扑到卧室的床上开始休息。
宋书煜觉得有些话还是交代一下的好,不然明天他五点半起去出操,她四点半出去强训,再见面恐怕又到明天晚上很晚了。
“红红,明天开始,我肯定会很忙,你一个人继续跟着强训班训练,还是在家里养伤都行,我会抽时间回来看你,提醒你一下,用不了几天军校选拔赛就开始了,你要抓紧时间。”
“唔——要不,明天你安排人送我回去好了,你说了,我需要一个搭档的,有点时间正好磨合一下;
如果留在这里,你忙得焦头烂额还要想着回来陪我,咱们俩都会耽误了正事的;
那样不好。”
桑红翻身背对着他,想也没想就说道,她的脸变成这个样子,她实在不想他看到。
“红红,不舍得你走嘛,一想到你走了,这床空出那么大的地方,我怎么熬过寒夜凄凉?”
宋书煜伸臂把她搂进怀里,翻过来面对面,小心地把她的头捂进自己怀抱。
这丫头太敏感,他不好好安抚她,估计这点伤会伤到她的心里。
桑红看到他眼里的不舍之色,不由失笑,却还是为他的眷恋感到暖心。
“呀呀呀,又不是不见了,星期天总能见面的。”
“那你要记住,星期天都是我的,不准到处玩得忘了我,等我去找你。”宋书煜霸道地抱住她宣布。
“好。”桑红探头亲了一下,答应得很干脆。
宋书煜看她能主动献吻,当即就趁势加深了那个吻,半晌放开,无比遗憾地咂咂嘴:
“那丛林里的蚊子都比我有福气,瞧瞧它们啃你的时候,多勇敢,怎么我老是舍不得咬你;它们咬的是你,伤害的却是我的福利,要是我能替你难受就好了。”
“呵呵,不要遗憾了,我会好好照顾好我的脸,等好了,就把你的福利都还给你,不过,如果这脸上留下了疤痕或者色斑的话,你会不会看了没有胃口?”
桑红故作大大咧咧地说。
“怎么可能,那样刚好有了记号,什么时候你闹失踪,这寻人启事上边的特点就会明显得多了,其实女人的经历如果在脸上留下点痕迹,会很吸引人的,它会让人更加兴起探究或者疼爱的意味儿;
红红,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他小心地捧着她的脸,情话真挚诚恳。
桑红这才垂了眸子,放了心,和他面对面拥抱着睡了。
第二天桑红醒来,身边已经空了。
她怅然若失地起身,走进厨房,看到文火炖着的粥咕嘟嘟地冒着香气,餐桌上边是几样开胃的小菜,抿唇一笑,转身取了药服下,捏着涂抹用的药膏,犹豫着走进卫生间。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伸直了双臂往前走,一直摸到了洗脸台上的镜子面前。
“老天保佑,不要太恐怖哦!”她低声说完,就眯着眼睛开始偷偷地放进来光线,去偷看那镜子里的脸。
却“啊——”地一声惨叫瞪大眼睛,牵动了脸上的肿包,痛得她双眼含泪。
只见镜子里的那张曾经粉白精致的小脸,恐怖地分布着七个大拇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肿包,高高地鼓着,肿包正上边是一个恐怖的小孔,细看如针孔,红红的好像一直插到了她的骨头上一样,靠——那蚊子的嘴巴怎么这么长这么毒啊啊啊!
一个两个三个……
那整张脸看上去,俨然是一个灿烂星空,肿包大大小小,星罗棋布;
所幸疼痛不再一触即发,那些小的肿包已经不痛了。
尤其是左边四个右边三个特别明显,又红又亮又痛,瞧那模样,就像是专门在脸上做了一个北斗七星的造型装饰!
妖怪啊!
她无法想象宋书煜怎么忍耐着和她面对面地睡了一晚,他半夜醒来,有没有吓得以为怀里的是个怪物?
她翻身倒立靠着墙,咽下汹涌的泪水,伤口不能沾水,泪水当然不敢让它往下流了。
终于等到没有想哭的感觉了,她才起身,对着镜子巴拉巴拉头发,拿出消毒水挨个细细涂抹,然后又开始涂药,从今天开始,她就只能这样了,连洗脸都不可能了。
只希望这药当真有梅兰儿所说的那么灵验,估计很好的,因为她明显感觉到涂上药之后的凉意和舒坦。
……
赵一博昨晚睡得很香,他的心终于因为桑红的归来,而变得冷静。
一夜好梦之后的晨练,他都兴致勃勃地好像打了鸡血,异常精神,甚至兴奋得连吃早饭的胃口都没有,不停地渴望往学校门口跑,静下来不知道做什么。
这不,他正要再出去转一圈,抬眼就瞅到正悠然地转悠到他们院系来的秦青。
这家伙估计也是喜欢桑红吧,天天都来他们这里报道,和往常桑红在班一样地给他们提着任务量,有时候指点他们几招,有时候就是为了专门来欺负他们,没办法,技不如人只能忍着了。
“这都几点了,上午的体能训练是结束了还是没有开始?”秦青懒洋洋地斜靠在门框边问。
他从桑红看透他的真面目之后,不仅在桑红面前他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在他们班学生面前,都这样,哪里有在外边那规矩洒脱的模样?
那帅气的模样,让班上的花痴女生一阵低呼,当即都乖乖地傻笑着过去,排队开始训练;男生也都恭敬地对他招呼,开始训练。
很显然女生是屈从于他的美色,男生是屈从于他的拳头。
赵一博得出这样的结论,却站着没动,这两样他都比不过秦青,可是,这班怎么就成了他的天下了?不过八点过了五分钟,他怎么就又来挑刺嫌晚了?
秦青目光迅速地扫视一圈,没有看到那渴望见到的身影,顿时索然无味地就要转身离开,眼角瞥到了站在一边抱臂而立的赵一博,眼梢一挑:
“怎么?”
“不怎么,就是觉得你来得太勤了。”赵一博忽然很讨厌他出现在自己面前。
“噢,我来得太勤了吗?一天不过来两趟,而已。”
他的话刚落,训练室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
秦青眯眼,危险地扫视一圈,那些人当即就闭了嘴,他转头睥睨着赵一博,却也不由回味他的话,觉得自己太过反常,那个女孩子明明不在这里,他为什么还是不由自主地往这里跑。
唉,他一直都期待着,某一天他厌仄仄地走在路上的时候,那个他都快忘了面孔的小丫头能在路上挡住他——但这个显然可能性不大,她回来也不会先去看他;
反而是到他们班的地盘上遇到她的几率更大,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就会晃悠到这里,可惜次次失望而归。
他多方打听的结果,不过就是她被借调到了部队的文工团去帮助准备节目了,哎呀,这么久都杳无音信,他都怀疑这个小丫头是不是已经失踪了。
赵一博坦然地对着他的目光。
秦青知道他是这个班的班长,也知道他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这样公然的挑衅,显然是在捍卫自己班级的自主权。
他们已经受够了他的霸道吗?
桑红走了之后,他们班的训练风气越来越差,除了几个特别勤奋的人,其他的人早就不复往日的干劲了,只有他固执地坚持着当初的训练计划,只是不想她回来失望。
可是,她为什么还不回来。
“过去像以前一样,给我老老实实地爬在地上练。”秦青抿唇,不悦。
“我在今天早上之前,一直像以前一样训练,为什么你不能像以前陪练?以前你像令人敬佩的长者,现在你知道你很像什么吗?”
赵一博觉得浑身的急躁亟待发泄,不然,这样腾腾腾地来回在校门附近穿梭,一定会被巡检抓到的,他不想被关了禁闭错过看到桑红的时间。
“像什么?”秦青也很不舒爽,任谁大清早就被人挑衅,都不会有好脸色的。
“无赖,流氓。”赵一博一咬牙,牙缝里蹦出他一直都想说的话。
“无赖?流氓?谁的拳头厉害了,谁才有发言权。”
秦青说完转头面对室内众人:“赞成赵一博看法的同学,可以过来和他并肩作战,我一贯喜欢拿实力说话。”
秦青抬手解开外套的扣子,脱下来,往门边的桌子上边一丢,开始活动着手腕、脚腕以及身体的各个关节,他不能肯定这个班级会有多少个人站出来,但是他不怕。
靠——又来找借口揍他们了。
赵一博也开始解扣子脱上衣了,只是他的身材健壮程度与秦青相比,显得单薄了很多,骨架清瘦结实,肌肉块儿压根儿就看不到。
室内的人安静下来,看着这两个人开战的模样,沉默着。
有人在犹豫,一个班的自然应该一致对外,可是,赵一博再强也比不过秦青,班上的很多男生都被秦青的拳头打怕了,胆怯着犹豫着。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试图反抗的情况,可是,次次除了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总是迎来更厉害的训练强度。
郭丽丽挣开莱利的阻挡,挺身而出。
周围一片寂静,说不出那眼光是同情还是震惊——这个娇气的家伙今儿怎么了,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勇气。
赵一博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很欣慰,毕竟还有人有勇气站出来,和他站到一起,当即就苦笑着摆摆手:
“回去,你的心情我理解,可你上来也不过是跟着挨打,我反而因为怕误伤你无法放开拳脚。”
只见郭丽丽兀自毫不退缩地走到他身边,室内一片寂静,显然有人感动于她的勇敢,只听她开口说:
“赵一博,算了吧,他让练就练吧,别和他打了。”
那些震惊的面孔明显都充满了喜感,很多人努力地憋着,让自己不要因为这个落差而笑彭了,毕竟他们也不比她强。
秦青“噗——”地一声就笑了,他抬手指着郭丽丽,指尖又环着转指着全部的同学:
“女英雄,还以为你是巾帼不让须眉,哪成想,你竟然是替我策反的;
你真搞笑,他在挑衅了我之后,老老实实地练就行了?告诉你这样不行的,今儿我不让他趴在这里求饶,他恐怕记不住祸从口出这个教训。”
莱利愤然挤出人群,走近他们,把被他羞辱得眼泪汪汪的郭丽丽推回队伍,转身道:“我和班长一起,正好要开始比赛了,这么好的练手机会怎么能放过。”
她的普通话正规了很多,却依然听着有些怪怪的。
“就你们俩吗?这么一个班,就剩下这样两个硬骨头,呵呵,我现在明白当初抗日战争的时候,为什么人家几个日本鬼子就能控制一个方圆几百里的县城?
你们压根儿就没有团结意识,没有羞耻心,被揍了几顿就老实了?
我怎么就和你们这样的班级处了这么久,太丢人了。”
秦青大声地嘲笑。
他的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秦学长,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这声音——这声音——秦青和赵一博不可置信地一起转身,满脸都是笑容——只见一个俏丽的身影逆光而立,显得异常的高大和充满威压。
那身影一步步走进训练室,秦青和赵一博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些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的人也都顺着声音望去,桑红,她回来了。
等看清桑红的脸,几乎集体失声。
“怎么,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是桑红,打算把我揍一顿丢出这里?”
桑红的声音清脆温暖,带着丝丝调笑一步步地走到他们身边。
莱利不由惊叫一声,扑过去抱住她:“桑红,你回来了,真的是你!这脸,这脸是怎么了?”
秦青也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桑红,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么狼狈的样子?”
“谁欺负你了,我们大家给你找场子去。”赵一博瞧着那盛满了笑意的弯弯的眉目,不是桑红是谁,她真的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秦青细细地打量她脸上的肿包,情不自禁就伸手就抓了她的手,急切地关切道。
桑红对他笑着不着痕迹地挣脱了手,笑得坦坦荡荡:“我都成这样了,你还有吃豆腐的胃口?”
轰地一声大家都笑了。
秦青惊诧于桑红手上的力气,还有她挣脱的灵活手法。
桑红看着一张张围过来的熟悉的面孔,笑着说:“说了估计大家也无法想象,这东西是热带丛林里的蚊子咬的,带了毒,喏,这造型很别致吧?”
“什——什么样的蚊子,额——我是说,多大的蚊子,能咬到这么恐怖的状态。”莱利离她很近,看得触目惊心。
“这么大吧。”桑红伸手比划了一下。
引来阵阵抽气声。
“大家不要围绕我脸上的肿包来劲儿,看惯了就顺眼了,难道它们比我本人更有意思?”她的幽默,让大家明白这个强悍的家伙的心理状态,显然没有被这伤口给毁了,就都咧嘴笑了,不过,瞧着还是怪异得让人惋惜不已。
“对了,秦学长,我可是亲耳听到你在羞辱我们班的人,怎么了?”桑红扭转了话题。
“问他们。”
秦青不打算说,这里就他一个人,他说得估计不算。
大家都看着赵一博。
他是个本性纯正的人,做不来陷害人的事情,虽然他很想破坏秦青在桑红心里的印象,但他的良知不允许他那样做,当即清清嗓子,艰难地开口道:
“秦学长对大家进行严格训练,和你在的时候一样,我觉得这么久都没有和他过过招了,就挑衅了一把,然后,你看到了,只有莱利和我并肩作战,因此,才有他的那番话,是我过分了。”
郭丽丽大声埋怨道:“明明是他故意刁难人的,你刚刚不是还那么勇敢,怎么有了人主持公道,你就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