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现在实在需要一个能陪着她帮她开解的朋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关了。
拉开包包,垂头丧气地把手机丢了进去。
“小姑娘啊,为什么和男朋友在那个地方吵架?”
司机把她刚才一系列的动作和犹豫的模样看在眼里,不由再次开口。
“唉,气死个人了。”桑红一听提到宋书煜,觉得心口都是痛的。
“体谅一下男朋友啦,现在的生存压力这么大,干嘛非得去那个地方买什么首饰,又贵又不划算,谁知道那个钻石是不是人造的,那铂金是不是什么合金,哪里有咱们老凤祥老字号的首饰实惠?”
老司机以为桑红和男朋友生气是因为购买首饰的事情。
桑红满头黑线噗地一下就挂了下来:“老师傅,你瞧我哪一点是爱慕虚荣的女孩子了?”说着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不由讪讪地闭了嘴,穿着五位数价码的衣服,她怎么还能说不爱慕虚荣。
老司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笑:“就凭你拦车的地儿,哪里是普通百姓的消费层次?”
桑红尴尬地笑笑,果然是人慌失智,她说话似乎开始不经大脑了,就沉默了片刻,觉得说不定遇到这样的一个健谈善意的老司机也可能会有收获,就说:
“你猜对了,我们——我们俩是同事,双方家长都见了,算是默许了我们的婚事,他们家地位高,他很有前途,我出身寒微,只是有些小聪明勉强能混得下去而已;
几个月前申请的国外的一所大学录取通知发回来了,我打算出国留学,又觉得舍不得他;
他却是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跟我急,气极败坏地拉着我的手,就把我弄到这里买婚戒了,他凭什么那么笃定我就一定会嫁给他?”
老司机侧头看看她,笑了道:“就为这,你就急呼呼地夺路而逃?”
“嗯。”桑红觉得还是不说那么多为好。
“呵呵,至于吗,你这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吗?”老司机说,脸上挂着一副觉得她无事生非的神色。
“老伯,怎么?你有其他看法,不妨说说让我参考一下。”桑红看着他那满是沧桑的面孔,忽然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矫情了,就很真诚地问。
“你看起来也不会超过二十二岁,你突然打算出国留学,出发点估计是让自己多个陪嫁的外国文凭,以后在婆家能抬起头不被看轻而已;
既然你们俩连家长都见了,这婚事显然是定下了,那悬殊的身份、地位、前途什么的,你男朋友和他的家人,显然是毫不介意的;
出国那是什么情况,很多人一出去压根儿就不打算回来了,你让你男朋友怎么办?
退一步来说你不变心,学成归国了,你就能笃定你那男朋友能不变心一直等你回来?
即便他想等,估计他那条件,不定有多少女孩子眼红着,你一旦出国了,什么海誓山盟之类的话,都是狗屁一个,放过就没有了,什么东西都抵挡不住时间的消磨啊!”
那司机很现实地说着实际情况。
桑红听得一阵发冷,她斟酌了一下说:“我出国留学,也不仅仅就是为了拿个外国文凭装脸,真的是很渴望学到更多的知识,给自己的事业打个好基础。”
“你这意思是说,你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自尊自强的好女孩吧?”那司机的话说得很逗。
桑红抿唇不好意思地一笑:“额——也可以这么说。”
那司机顿时呵呵大笑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桑红觉得尴尬极了。
“笑你书呆子一个,你男朋友家地位很高,你只需要不傻不呆,他们家人自然能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让你发挥特长,你自己瞎折腾啥?
不客气地说,你自己出国奋斗十年,都比不上人家直接安排给你的位置好。”
老司机很不客气地说着大实话。
“我不想让人觉得嫁给他就是有所图一样,那样,让我有些抬不起头。”桑红小声地说着。
“哈哈哈,什么抬不起头?女人依靠自己的男人生活,多正常的一件事,结婚生子,持家教子,这才是能带给女人幸福感、成就感的职业。”
“……”桑红觉得囧囧然,这代沟不是一般的深啊!
“干嘛那么为难自己?女人需要做出什么事业?但凡像是史书或者各行各业能留下名字的女人,哪个不是血泪辛劳、孤苦无依换来的?
林巧稚了不起吧,把一辈子都献给了医学事业,一辈子经手接生的娃娃都快能住满一座城,我妈当初生我的时候难产,几乎一尸两名,愣是林医生给救活了,逢年过节妈妈和我总是去给她拜年;
可是,我发现她除了事业和虚名,老去的时候,连一个对象都没有处过,谁都活一辈子,最好的活法就是,别人怎么活咱们就怎么活,干嘛非得那么苦着自己?”
桑红有些傻眼,这老司机也太能瞎掰了,连这么了不起的为新中国医学做出巨大贡献的女人,都能做出这样的评价!
话说如果这个女人也和普通女人一样回家相夫教子,他哪里能活到现在在车里和她闲着胡侃?
当即就觉得他的话怎么都无法入耳。
那老司机是什么人,天天开着出租车在街上转悠,他什么人没有见过,当然能瞧得出桑红那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就闭口不再多言。
车子晃悠到了古文化聚集的一条街道附近,桑红眼睛一亮,就喊了停车。
司机当即就踩了刹车,停住了,侧头一看,路边闪亮的招牌上边滚动着的五颜六色的字符,竟然是市内绝无仅有的一家皮影戏演出馆。
桑红从包包里拿出钱,付了车费,然后看看转过身要离开的桑红,又说了一句话:
“小姑娘,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最好问问你爸你妈,我们这样年龄的人,说话都是很老土的,可是,老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爸你妈总不能害你吧。”
桑红顿时觉得心底一亮,可不是嘛!
就开口道了谢,转身离开,不再觉得天昏地暗了。
她又不是孤儿,她有家有爱她的爸爸妈妈,问他们的主意,然后做为参考,是不是更靠谱一些,毕竟这是她最亲近的亲人,最可信赖的人。
她忽然想到了,前些天回家的时候,妈妈还和她说过院里的小雨,那女孩子和她从小就是同学,初中没有毕业就辍学了,后来出去打工,就在外边认识了一个打工仔,家是湖南岳阳的深山里,家里人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最后她悄无声息跟着那打工仔私奔了。
后来,生下孩子后,带着老公孩子一起回家,瘦老得简直像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一住下就哭着喊着不愿意再回去,可是都成了一家人了,不回去怎么可以?
那就是她身边不听老人言的活生生的版本,看来生活果然只有爱情是不行的,活下去,衣食富足地活下去,才是生活的基本概念。
好,一会儿逛完这个皮影馆,找个酒店住下,就给妈妈打电话,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不找点能吸引注意力的事情,晚上非头疼不可。
再说店内的宋书煜,眼睁睁地看着桑红就那么从他的面前逃走,外边的天色已经彻底地黑了,他觉得追出去也于事无补。
他闭眼端坐,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那女店员也吓得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人被这金光闪烁的婚戒给吓得落跑的,这男人冷着脸的模样,是会把人冻死。
可是,这男人也是一种罕见的帅啊,瞧瞧那风度仪态、加上好的出身前途,她就搞不明白了,不知道多少女人跃跃欲试地扑入他的怀抱而不得,这女人竟然被他的婚戒给吓跑了。
“宋先生,您女朋友真可爱,估计是被你的诚意给吓住了,跑出去冷静一下。”女店员笑着打破这么尴尬的寂静。
宋书煜睁开眼,也不理睬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桌上那款式各异的婚戒。
“你能看得出我的诚意?”半晌,宋书煜开口问。
“当然啦,嘿嘿,你有多在乎她,我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估计——估计——是你的脸色吓住了她,实话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情侣一起过来购买婚戒却连笑都不笑一个的。”
女店员斗胆说了实话。
“怎么连外人都能看出的诚意,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宋书煜喃喃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指指一款婚戒道:“麻烦帮我把这个女戒试戴一下。”
女店员一看他不仅没有被冒犯的怒火,反而下定了决心购买了,不由又是惊喜又是赞叹,怎么这么痴情的男人,她就不会遇到一个。
当即拿出折叠在口袋里的白色真丝薄巾,把自己的手仔仔细细地擦了擦。
她知道自己的姿色中等,在这美女云集的地方,不起眼得很,可是这双手保养得绝对堪比手模,果然,那尾女戒往她的无名指上一套,顿时就如同有了生命一样,光芒四射。
宋书煜瞧着她手上的那枚钻戒,眯眼半晌,显然很满意,就开口问:“你有男朋友吗?”
“啥?”
这话也跳脱得太厉害了,那女店员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只是很老实地摇摇头。
宋书煜心思电闪,心里就有了主意,决定快刀斩乱麻了,只听他对那个女店员说:“按着你记忆里我女人手指的尺寸,把这个女戒修得妥贴一些;
等到我举行订婚典礼的时候,会专门派人给你送来请帖,到时候你直接带着这对戒指过去,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到时候不来的话,这对婚戒就送给你了,虽然那样的几率很小很小。”
“啥?”女店员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算不算传说中的天上掉馅饼之类的事情?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不用惊异的。”宋书煜觉得当着一个陌生的女人的面,说出这样没底气的话,觉得很不舒服。
那女店员也是个机灵的,一想到麻雀变凤凰的机会就在眼前,当即再不犯傻,眼珠一转,小心地问道:
“她要是不去,我只是说如果她要是不去,即便是百万分之一的几率也不能冒险的,你这样的人物,满座的宾朋怎么糊弄过去?你说这么贵的东西有可能送我,你的意思是不是需要我临时客串一下——替补?”
宋书煜一听她这么上道,不由惊诧,旋即点头:“你愿意吗?如果她能来,我会让人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作为酬劳。”
那女店员顿时惊喜地笑道:
“太好了,如果她能去,你们终成美眷,我会很真诚地为你们送上我的祝福;
至于红包就算了,我就喜欢那样盛大得如同梦境一样的场合,可惜我只是个小小的店员而已,从来不认识什么有身份的大人物,一直都无缘参加,这次你能给我送来请柬,让我亲眼见识一下豪门、订婚、礼服、大餐、钻石、鲜花、party……
我就很满足了,我什么报酬都不要,绝对愿意帮助你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