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机听他说出这样不着天地的话,心里一阵不畅快:“什么叫能派上用场,咱们就立大功,那要是派不上用场呢?
我在想他没有说出来的那番意思是啥?”
“就是,如果这女人派不上用场,是不是就跟着那批货一起送走,就当没有发生这回事,你也知道一号地点最保险了;
算了,让送哪里咱们就送哪里,不然,出点差错咱们可担当不起。”
头儿显然给后边坐着的矮个男人说的有话,他也有些琢磨不透,不过目标地点,他丝毫都不敢含糊。
那司机听他这么说,知道多说无益,就一踩油门,开始加速,挤入车流。
桑红趁着他加速的一甩之势,略微调整了一下歪着的重心,让自己歪得舒坦一些。
“把那女人的包包递过来,让我瞧瞧她是什么人。”后边的矮个男人坐着无聊,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桑红身上。
啊啊啊——桑红暗暗叫苦,这个包包的价钱也够她肉痛好多天的,里边装的是她的证件身家啊。
“就不能到了地方再搜?离我有点远。”
司机看看歪着的桑红,她的腿并着膝盖靠着车门,包包被她挤到了另一侧靠近车门那边,要取到他得扭头探身才可以。
“这不是闲得无聊吗?到了地方搜,白白便宜了那帮小子,哪里有咱们在这车上搜,对半开不比众人哄抢更占便宜?”
后边的那矮个男人嗤笑一声,探头看看包包的位置,直起身用爪子抓了包带,桑红感觉着车速,都有漂移的感觉了,虽然现在出手能打晕身后的这个恶心男,可是,这是市区的快车道,搞不好还会出车祸。
一闪念之间,那矮个男人已经开始用力拉扯包包了,既然错失了挥拳的最佳良机,桑红只好松了捏着包带的手,听任那人夺去了。
“小子,别藏私哦。”司机开着玩笑,一边开着车,抬手调整了一下内视镜的角度,开了后壁侧的车灯,保证能把坐在后边的家伙的动作尽收眼底。
“靠——这妞穿得人模狗样,包包里除了几张卡,票子压根儿就没有几张。”
那男人说着,似乎是捏着她的包包,兜头就口朝下把包包里的东西倒到后车座上。
只听咣当当几声细微的玻璃碰撞声:“这些瓶瓶罐罐的是什么玩意儿?靠——指甲油!”
“要不,咱们到自动取款机附近下来,把这妞弄醒了问出密码,把钱取出来?”那司机抬手接过分给自己的几张大票,觉得太少了,眼珠儿一转,提了建议。
“这办法不错,身份证,这女人的身份证在这里——”那矮个男人说着似乎捏着桑红的身份证在看,然后就读了出来。
“姓名——桑红;性别——女;出生——1995年6月1日;这女的还是在儿童节这一天出生的,哈哈;住址——xx省b市xx路1号院军校集体——军校集体!”
“军校集体怎么了?”前边的司机听他重复了两遍,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问。
“就是——这妞是咱们b市军校的学生,身份证上边的年龄,算算还不到十八岁——”
“没有抓错人吧,听说这回抓到的女的是上次让咱们头儿的顶头大靠山一头栽进军事法庭的那个,竟然还未成年,这模样的女学生满街都是,用得着去出言调戏,这可能吗?”那司机也放慢了车速,侧头看看桑红那小模样,咋看也没有那个可能性。
后边的矮个男人一听,点头道:“是有这么一说,我也听说过。”
说着就探身爬到桑红座位的靠背上,抬手揪住桑红的短发,让她扭过脸来比照着身份证上的照片。
桑红真想挥手给这货当头一拳,手下的劲儿估计要把她的头发揪掉十几根的。
刚刚还没有动手,现在头发都被人揪住了,自然只能继续装下去了。
虽然头皮痛得好像被揭掉了顶部的一块,她愣是装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那矮个男人确定了是她本人之后,丢开她一下子就倒在后排的软座上。
“硬茬子,那么深的背景!
即便抓错了,那b市x军校一般人也考不进去,出来的人都是军官啊!”
他喘口气感叹道。
“要不一会儿弄醒她,问清楚银行密码再顺便问问那事?”司机贪心不改。
“别介——这么个炙手的芋头咱们还是快点脱手好了,桑——这个姓很少见的,闯了那样的大祸,这女人一定是好多团伙头目的目标,我电话问问知道内情的人。”
那矮个男人说着就拿出了手机,开始翻看号码。
司机听他说话的口气严重,不由笑道:“你小子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凭她是什么人,落到了一号点她还有好去?”
“怎么说?”矮个男人停下动作。
“怎么说!送到那里调教调教,驯顺了让那个正头爷们玩玩出口恶气,玩够了,卖到尼亚瓜拉爪哇岛之类的小国,咱们什么样的耍横的女人没有弄到过,最后不都是小绵羊一样地听话。”
那司机显然胆子比较大。
“靠——没听到头儿说了,这妞儿要好吃好喝地招待,好好地供着!”矮个男人听他不以为然的模样,不由也急了。
“那意思是说不让一号点里的渣滓们随便糟蹋了,有大用场,你还真打算拿她当客人?我这车送过去的女人多了,任凭她多大名气,没见过哪张脸进了那里再在b市这地界露过面的。”
司机显然不把后边的矮个男人放在眼里。
桑红听得一阵心寒,敢情这群人还干着逼良为娼、买卖妇女的罪恶勾当,她觉得身上一阵发冷,听说b市的黑道水很深,像这样买卖妇女的事情,简直就像是毛毛雨,私卖毒品、走私人体器官之类的恐怖事情,都有很成熟的渠道。
她谨慎地坐着,一动不动,想着怎么脱身。
矮个男人听司机这么说,也不再打电话了,更不和他顶嘴,而是笑着递了一根烟过去:
“老哥,咱们俩第一次搭班,就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我懂得不多,以后请你多多关照,按你说的情况,咱们该如何做?弄醒她逼问出来密码?捞了钱,然后把她丢进去?”
司机接过烟,叼在嘴角,一侧头。
那矮个男人赶紧凑过火机,给他点上了。
司机享受地抽了一口,眯眼道:“小伙子还算懂事,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了,都累了一天了,这疲劳的时候最容易出事,还是直接送到地方,咱们交了货就打道回府好了。”
矮个男人自然连连道谢。
司机看看前边的路况,觉得车越来越稀了,就开口笑道:“你看看,咱们还真是吉人天相,打算直奔一号点,连这最容易堵车的地段,竟然都畅通无阻了。”
矮个男人探头看看路上的车子,疑惑地说:“是啊,这路上的车从来没有这么稀的。”
桑红闭着眼支棱着耳朵,疑似出现了幻觉,似乎听到了直升机的螺旋桨刷刷转动的声音。
怎么可能?她当然不敢抬头傻乎乎地看了。
毫无防备,对宋书煜的想念一瞬间呼啸而来。
听说人在临死前,就会把最放心不下的人,拿到心头去想,她这是不是大劫难逃了?
这样严密的犯罪组织,想要全身而退,估计很难。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桑红真的是第一次任性,她要是知道任性一次就招致这样恐怖的后果,宋书煜把她当什么什么欺负,她也认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从来没有和宋书煜吵过嘴,像今天这样的冷战也是第一次,她不想身陷险地、任人宰割啊!
那种浓浓的不舍和眷恋以及思念迅速地穿透和粉碎她所有的倔强、敏感和自尊。
宋书煜对她的百般娇宠历历在目,他对她有多好,绝对不会比她对他的爱少一点。
这半年来,她成长的每一步,都是他带着汗水和喜悦的目光追随着;
她练得痛了,他帮她按摩筋骨,她练得累了,他陪她给她加油,让她不要半途而废,是他的耐心和一点点的雕琢,才有了现在的她;
而她呢?
能顺利地成为一名特种兵,让她的尾巴都想要翘到了天上,被国外的大学录取的通知,竟然让她的心忽闪忽闪地动摇起来。
她清楚这绝对是因宠生娇,因为知道他可以信任,因为明白他可以依赖,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无视他的底限,让他一退再退。
她真的舍得离开他吗?
离开她体弱多病的母亲,离开她熟悉的土地学校,离开梦里醒来都舍不得离开的那个温暖的怀抱,她真的舍得吗?
她太清楚了,从这个人闯入到她的视线开始,她就失了心,而现在,他早就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心灵,这辈子她都不会再离开他了;
他对她有多小心?
即便今天她愤怒离开的时候,他一定也是后悔了,是他开着车一点一点地跟着,跟了那么远;
她哭的时候,是他给她擦去泪花……离开那个首饰店的时候,她分明看着他眼中那浓浓的不舍,却还是狠心地离开了。
她就是贪念着他能出声留她,他能说一声对不起,他却愣是不张口。
他现在是在借酒消愁还是出离愤怒?
好了,也许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可能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他说再多的对不起有什么用?他即便流出的泪水把她的尸体淹没,她也无法感知到的。
死木头,坏木头,说句对不起就会死吗?
可是,委屈和埋怨依然无法阻止她对宋书煜的渴念,她恨自己那过于敏感的自尊,恨她的那点属于女孩子的虚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