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山洞里的人还要忙一段时间,你在这里躺一会儿,你的手下来了,会通知你出去;
无论如何,你这伤和那笔巨额的财富相比,还真的很值得,不然我也不会舍得把那么金贵的余料用到你身上。”
老军医看他还算听话,不再过分逞强,觉得这家伙还有救,难道地位混得高的家伙,都这么能忍,这么能装?
他一边说着,开始收拾残局,抬手关了手术灯,只留下一抹昏黄,转身轻轻地关上了房门走了。
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宋书煜一个人,他这下彻底地放松了自己,只见他呲牙咧嘴地直抽冷气,浑身开始发抖,然后不顾形象地在手术床上扭曲肢体——他的体内积聚了太多的疼痛感,必须释放,不然他会呕吐,甚至昏厥!
这样折腾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才消停了一些,他侧头找了找垃圾桶,把口里咬碎的牙塞子给吐了出去。
这才喘着粗气,彻底地死狗一样地仰躺在手术床上,很久都一动不动。
很久很久,他才觉得浑身上下开始一点点地积攥住了点力气,真是奇怪,人身上一旦有了大伤口,简直就像是皮球的气门开了一样,所有的力气都会化作痛感从那里汹涌而出,留都留不住,现在伤口缝住了,完整感就来了。
只有失去才知道得到的滋味,重伤过才知道剔除伤口深处的异物会有多舒坦。
宋书煜觉得自己的人生经此大变,简直进入了一重新的境界,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完美到无懈可击,至少在对待爱人上,他就远远地落在了桑红的背后,他的爱没有她的爱来得无私,来得纯粹,这是他一贯独立作战养成的习惯,爱自己胜过一切,已经深入他的骨血了。
原来真的有人会把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珍贵,无关血脉,只有爱情!
这个铮铮傲骨的男子,终于看到他喜欢的女孩子身上他所不具备的那种爱得毫无保留的勇敢,看来在爱情的道路上他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
他现在意识到还不晚,等收拾好这里的烂摊子,他才能静心地找到她,用他的所有真诚来换取她后半生的托付。
看着最后一架飞机飞走,秦洛水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他和王小帅对视一眼,马上拔腿就往仅剩的这架豪华飞机上跑。
老军医正坐在沙发上宋书煜刚刚坐过的位置摆弄着什么,他面前的桌子上赫然是一盘子的浸透血迹的纱布和各种工具,他的手里拿着一粒金灿灿的子弹,他好像在琢磨那颗子弹能做成什么纪念品。
而桌子的另一头,将军正在聚精会神地冲茶——对,就是冲茶,将军是在冲茶,拿着茶壶的模样俨然好像拿着枪一样庄严。
“你好,宋——”秦洛水一看宋书煜不在机舱内,一脸紧张的模样。
“我们头儿怎么——”王小帅也一脸急切。
“嘘——”老军医伸出手指在唇上嘘了一声,示意他们放低声音,他指指酒柜方向,“宋刚刚做完手术,正在休息,喏,这是从他身上取出来的。”
他的拇指和食指捏着那粒子弹举起让他们看。
“手术?你做的?他不会是昏迷过去了吧?”
王小帅哪里还顾得什么,他亲手打理的伤口,当然知道有多严重了,怎么能随随便便的让一个陌生的家伙给他做手术,这家伙看模样,连正规的医生执照都不可能有。
“你听不懂人话吗?那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身边怎么会有你这样沉不住气的家伙!”明显是鄙视的语气了,不过声音依然压得很低。
王小帅顿时脸涨得通红,他张张嘴巴,最后选择了闭上,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秦洛水,示意他开口。
秦洛水却恍如未觉地看着将军冲茶,那模样,简直好像要流口水了,他到了m国已经快一个月了,连一杯像样子的茶叶都没有喝过,这个时候闻到太佬山的白毫银针,那模样不止是要流口水了,简直是被勾走了魂儿。
将军放下茶壶,坐下看看正在缓缓地沉淀的茶叶,这样的美景真的看不够啊!
咕咚——
将军的眼神终于从茶杯上移到了发出咕咚的吞咽口水声的秦洛水身上:“你也懂茶?”
王小帅都有些想挖个洞埋了他,自己刚刚被那个瘦老头骂沉不住气,他倒好,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一样地失态,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回事,不是一贯八面玲珑吗?
这会儿怎么白痴一样。
那老军医显然也有些意外地那眼睛瞅了一眼秦洛水。
秦洛水蹲下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陶醉一般地眯了眼睛,然后开口:“好茶呀好茶,看茶叶是模样,定是传说中的白毫银针了。”
将军的眼神亮了,今儿怎么了,遇到的中国年轻人,都一个比一个鼻子尖,刚刚他还觉得宋书煜是年轻人里的异数,现在看到秦洛水,那模样那风采,任是无言也多情的顾盼之间,显出不一样的魅惑来。
他指着茶几上刚刚冲好的几杯茶水:“你们三个都可以端了尝尝,这确实是好看又好喝的白毫银针茶。”
“多谢将军慷慨赐茶!”秦洛水拉过茶几边的小凳子,在将军身边躬身站了,双手捧起一杯,端给了对面的老军医,“这杯上品茶敬给先生。”
老军医愣了一下,抬头:“无功不受禄!”
“怎么能说无功不受禄哪,先生医术高明,我们离开不足两个时辰,你能这么快地帮宋部长解决伤痛,取出子弹,实在让人敬佩,再说,这茶也是借花献佛,将军冲茶的功夫很专业,把这种茶叶的精髓都展示出来了,古往今来m国的将军很多,但是能功勋卓著还这么懂茶道的将军,可以说绝无仅有了。”
秦洛水那张嘴巴最是得劲,一番话说得将军朗声大笑:“接了尝尝,很好喝的。”说着自己也端了一杯斯文的抿了一口,陶醉地闭上了眼睛,果然这味道和先前大大不同。
老军医闻言笑了,把手里的子弹放到了托盘里,顺手把那血腥的锃亮的银盘子放到了小桌下边的一层,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起身双手接过来,口中大刺刺道:
“不足两个时辰,你就以为医术高明了?一会儿宋部长出来,你们自己问他,用了多长时间,这杯茶是你作为朋友代替宋部长敬上的,我倒觉得受之无愧。”
王小帅看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知道宋书煜应该是安然无恙,当即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老将军侧头对王小帅说:“我的手下对政府高官缺乏尊敬,一会儿那救灾中心的官员就会过来接你们宋部长去疗伤,你到外边守着,帮衬着应付一下,让你们宋部长离开的时候,舒坦一些;
至于宋部长后续的治疗,我的医生会开出药方给出医嘱的。”
只要宋书煜没事,王小帅什么话头和冷遇都能忍了,加上他刚刚确实是有些小看那个瘦小的家伙了,看走眼让别人不舒服,对方的还击他觉得理所当然。
加上将军这话也是从维护宋书煜的角度说出的,当即他微笑着道谢,然后转身走了出去,政府高官过来了,他要帮着宋书煜说的话很多,除了指责冷漠拖延之外,秦总支付给老将军的那笔订金,他也要让他们从财政里拿出来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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