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她面皮这样薄,他不过唤了她名字,倒叫这丫头消声敛息了。
“背后说人坏话,犯了口舌。”在他背后一笔一画,最后一字因着他出声唤她,尚未完成。却不难猜出,她写的是“世风日下”。
他无视礼教,逮了她跟前亲近,她默不吭声,在他背后严词声讨。力气上敌不过他,吃了亏,她便拐着弯儿的怪他僭越规矩,欺负人。
原是如此,难怪听她说起往事,她与姜昱时常打闹。却是她认定亲近之人,便格外随意些。
顾衍眸中带了笑意,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丝毫不动怒。
安静伏在他身上的小人,闻听此言,环在他脖子上的小手缓缓探到背心,胡乱摸一把,也不顾揉皱了他考究的锦袍,仿若在宣纸上写错了字儿,毛笔涂抹一番,留下团黑黝黝的墨渍,死无对证了……
这无赖样子。哭笑不得,扼住她手腕,将人搁腿上,捉住了不允她逃开,托起她下巴正对着他。没忘了方才心头的不痛快。
“本世子比贺帧吓人?初见那时,叫你防贼似的防着?”一指点在她眉心,轻轻一摁,无声胁迫。
刚才没对着人还好一些,这会儿他热热的鼻息打在她脸上,更尴尬了。这人长得好,看久了容易眼花。要是她被他色相迷住了,岂不丢人?
于是垂着眸子,哼唧两声,怕他不满意,好歹说了真切感受。“您与那位,都挺唬人的。冥冥就觉着危险,自然要逃开些。不过您跟侯府那位不同,我见您时候,起初几回,心肝儿都打颤呢。对那位就没有这样的事儿。”
“哦?”他拨弄她细软的睫毛,惹得她梗着脖子不敢妄动,心头总算没了阴郁。
心肝儿打颤?小丫头很会说话。可惜不是心旌摇曳,否则他会更加满意。
“可还有旁的不同?”她弦外之音,他岂会不知?这鬼机灵,用了个“唬人”,实则是想说“会糊弄人”。如同她能瞧清贺帧的真性情,于他,她亦是心头透亮。
在这事儿上,他仿佛格外有耐性追究。七姑娘绞尽脑汁,他两人都是好样貌,都是好家世,都是老奸巨猾!还有什么不一样呢?
小手无意识拨弄他襟口的盘扣,她想事情时候,总有个坏习惯,手上老爱捻着个物件。
他很有耐心等候着,视线落在她白生生的手指上,目中光芒明灭。
许久过后,七姑娘瑟瑟抬头,极快瞄他一眼,带着点儿心虚。
“那位因着您的缘故,三番五次戏弄人。可是到底与您爱捉弄人不同。”话里带着浅浅指责。
他俯首看她,望进她水润润,怯生生的眸子里,下巴落在她额头,轻轻摩挲两下,透出些缠绵的味道,温言鼓励。“接着说。”
于是车厢里响起七姑娘结结巴巴,羞不可抑的忿忿。
“半月前您要问这话,我未必能答得上来。可如今是闹明白了,同样的戒备,为何对您更惧怕些。原是因为,是因为……”“为何?”他亦被她勾起浓厚的兴致。捂着眼睛,她只觉太难为情了。“您对我这样的丫头,也能存了非分之想!瞅着狼来了,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儿,腿脚还是知道要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