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探头出去,瞅瞅那妇人怀里吓坏了的孩童,再环顾周遭对他一行人,既好奇又敬畏的围观百姓,她回身拉拉他袖口,眼里明明白白写着:那童子可怜,宽恕一回可好?
他眼角一挑,一手揽在她腰上,轻轻往回一带,她伸长脖子,露出车窗外的半张小脸缩了回去,藏青的垂帘也飘飘荡荡,归了原处。
“由她去。”他这话是对周准说,可聚在此处之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那妇人连连致谢,抱着小儿,感激涕零,跪到一旁让了道。待得赵国公府的马车走远,围观之人这才扶了那对母子起身,一头感叹她母子命大,一头称赞世子妃菩萨心肠,十分心善。
便在那巷子口二楼一间厢房里,临街的窗户,微微掀开条细缝。一双仇恨的眼睛盯着不会儿便转过弯儿,消失不见的马车,眼底的不甘,熊熊燃得炽烈。
“小姐,车里的人像是七姑娘?”
“阿园错矣,怎会是七姑娘,该称世子妃才对。”
若是七姑娘在此,定能认出,之后出言矫正之人,不是二房九姑娘姜冉,还是何人?
“她们一个个儿都想赶我回乡下,若没有朱六爷,你我主仆两个,回去哪里有好下场?”自她进京,刚踏上燕京的地头,便被姜昱一早派去守在渡口的仆从,给押了关在京郊一处僻静的宅子里。
姜昱连她进城都不许,只来看过她几次,言说等到七姑娘大婚后,便扭了她,随姜家众人回泰隆。
她一路吃了多少苦。没有路引,只敢买通船家,躲在最脏最潮的底舱,平时面儿都不敢露。啃了一个月的白面馒头,本想到了京城,想法子混进城里,寻到七姑娘府邸闹上一通。
她这七姐姐可是当朝女官,顶顶有名望的贵女,看在姜家声名上,也不会任由事情闹大。按九姑娘的盘算,靠着讹诈七姑娘,不止能得到官府的路引,还能讨要些银钱,舒舒服服在京里过活。指不定哪天走在路上,便能碰见如意郎君。她心也不大,能攀上京中富贵人家做姨娘即可。
一念至此,九姑娘啪一声合上窗户。现实的不如意,加之又亲眼目睹姜瑗如何得世子宠爱,心里那把火,越烧越不可收拾。
终究是小瞧了正房太太一屋人,竟布下天罗地网,存心不叫她出头。还有那姜柔,也是可恶。自个儿嫁进宫里,做了人人羡慕的娘娘,明知她被姜昱禁足,却对她托人送去的求救信函,不理不睬。端的可恨!
见九姑娘一脸狰容,她身后那改了名儿,被唤作“阿园”的婢子,小心翼翼给主子提个醒儿。“小姐,过会儿六爷便来了。奴婢再替您梳妆梳妆?”
一听“六爷”要来,姜冉这才缓缓熄了火气。
老话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幸好半月前六爷一行路遇大雨,碰巧到姜昱软禁她的宅子避雨。若非她见机得快,逮住机会,向六爷哭诉她是如何被异母兄长苛待,更表明她乃京中炙手可热的姜女官庶妹,哪里有转圜的余地?
那六爷也是仗义,答应暗地里帮她打探消息,适时的,想法子助她脱困。
这厢九姑娘满心感激,到底没见过世面,只知那六爷相貌堂堂,更有一副侠肝义胆。不知不觉,便生出些女儿家的遐想。却不知那人既被旁人敬一声“朱六爷”,“朱”这姓氏,在燕京,岂能简单得了?
七姑娘不知主动落了旁人全套的九姑娘,这会儿又生出了不该有的歪心思。马车里,她一本正经,严正对那人表明,“姜立是姜立,大房太太是大房太太。姜立帮得,大房太太帮不得。切不可施与她银子,分文也甭给。最多接济姜立进学,不负他一身骨气。”
童氏这人,品行极差,好逸恶劳,全靠向族人伸手,赊银子过活。有借无还!这就好比是个无底洞,他身家虽丰厚,那也是他辛辛苦苦经营来的。她瞧不惯大太太如此厚颜无耻,千里迢迢,竟奢想借她的关系,赖上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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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到。亲们周末愉快。还差一章,明后两天会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