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瑗以为,这世间夫妻,又有几人,是在成亲前彼此心意相属?”
或许他待殷宓是有不同,可这也仅限于志同道合,心里略有好感。然而这丝微弱得连他都不自觉的好感,相比起姜家与她,孰轻孰重,他怎会糊涂得掂量不清。
“阿瑗,你知我志不在此。你亦无需觉得亏欠于我。”
不知为何,亲眼见他如斯冷静理智,刹那便有了决断。她心里,生不出一丝一毫的轻松与快意。
没有亏欠么?早在她决定坦诚布公与姜昱见面那会儿,心已经偏向姜家。在姜昱的亲事,与姜家的安稳,二者之间,她选择干预前者,这便已经是不容狡辩的亏欠了。
“二哥哥……”想起眼前之人,几乎陪伴她整个儿时时光,是他一个字一个字,教她识字念书;是他欢叫着牵着她蹒跚学步;也是他背着她躲过每年的守岁……
桩桩件件,数不清的情意堆积起来,怎么不是亏欠呢?
“哎,”姜昱长叹一声,摇一摇头,行至她身畔。
抬手便想如儿时那般,摸摸她脑袋。手伸到一半,见她头顶盘得精致的发髻与一支颇为贵重的羊脂玉簪子,姜昱眼中一瞬停滞,终究,手向下,只改作宽慰般,拍拍她肩头。
她不会知晓,她在他心里的分量。若没有她,那年他跌入池塘,有幸救回一命,之后夜夜惊梦。是她在他最惶然无助之际,将他从无边的阴暗中,拉了回来。
且早年赵国公府以势压人,强留她为世子治病。她还那般年幼,心里分明也是怕的,却事事以姜家为先,倔強的担下了本不该她担的担子。
她舍身护了姜家,他是否也该学她问一句,问她气不气他,气他这做兄长的,无力担当。
他与她皆是彼此至亲之人,相互间关爱体谅,又怎么计较得清楚。
姜家在她心中有多重,她在他心中,便有多重。
寅时姜昱离开,只剩她一人独坐凉亭。脑中还回着姜昱离去时,一番肺腑之言。
“阿瑗,莫说为兄对殷宓,不过丁点好感。便是这丝情愫再深些,私情与家族前程,不是人人都如世子待你这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待得姜昱到春秋斋告退而去,那人回园子里寻她。
见她愣愣的,瞅着空了的杯子出神,他从她手里夺了茶盏,敲敲石案。
“您来了。”她偏头仰望他,心有所感,顺势握了他手,一双小手包着他大手,牢牢的,轻轻将头靠在他身上。
将姜昱与她的谈话,说与他知晓。连最后那句,也没瞒着。
他听过之后,不做任何评说,仿佛没听见那句姜昱隐隐透着敬服的话语。只牵她起身,傍晚天凉,给她加了件单衣。两人一路往上房去,这个点儿,正好给许氏请安。
在上房陪着许氏用了饭,他亲自送她母子回屋,自个儿却转去书房,尚有一事交代公孙。
“之于温良,许他于大悲禅院后山结庐而居。方圆几里内,派人看着,但无叛逃之心,且由他行走。”
有博学高才的温良为伴,同为末路避世,且好读书之人,殷宓既与姜昱说得上话,想来与温良相熟,亦非难事。
听闻世子如此处置温良,公孙眸子闪了闪,再联系之前告退的姜二爷……公孙了然,领命而去。
对某些人而言,理性永远大于感性,譬如姜昱。
顾衍其实也是这类人,不同的是,他在面对选择的时候,本身就有足够的底气。最后世子对温良的处理,一箭双雕。留他一命,也彻底绝了姜昱跟殷宓的可能。说好的两更,今天只完成了一更,对不起大家。还欠一更,明天还不晓得忙不忙,不行的话,这周之内保证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