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元元,你愣在这里干什么?知不知你母亲带着小妍去金风送爽斋啦?她们想瓜分阿婆留给你的田。再不过去,影儿都没啦!”
娇娇咋咋呼呼的冲了进来,几个丫鬟阻挡不及,有一个还差点被她撞倒了。进了门,看见水晶垂帘后头,穿着银红比甲的娴儿正和顾静媛手牵手坐在炕上,炕桌上有一个透明的小鱼缸,里面一簇青青晃动的水草,外加活泼好动的几尾红鲤鱼。
“诶,这鲤鱼怎么是红色的?能不能吃啊?”
娴儿捂着口呵呵的笑,“娇娇,这不是吃的,是看的。”
“光看不能吃啊?”娇娇掐着腰走过来,低头一看,撇着嘴说,“幸好我不是猫,要不然看到吃不得,不得干瞪眼?”
“这是娴儿送我的,你要是想吃,我狠狠心,给你一条。免得你干瞪眼。不过先说好了哦,这鱼的颜色鲜红鲜红,不知吃什么长大的,你要是吃出什么事情来,千万别怪我!”
“啊,一条鱼还能吃坏了我?”
“那也未必。”顾静媛笑眯眯,“你忘了一盏茶就能让人昏昏不醒?这有毒的鱼儿,就跟有毒的蛇虫一样,外表都是花花绿绿非常好看的。”
一句话说的娇娇再不敢打红鲤鱼的心思,忽然想到自己的来意,急急拉住小堂妹,“你还有闲心管我吃鱼不吃鱼。再不过去,以后你连自己田里的白米饭都吃不到啦。”
“哦,你说的那事……我早知道了。”
顾静媛的笑意不变,盯着玻璃缸里的鲤鱼,微微鼓起的脸颊在玻璃缸那边一照,放大了数倍,一双清凉如水的眼眸透过缸里的水,显得更加幽深。“我娘是先和我商量,要我匀一半田产给静妍。可我想了,静妍孝顺爹娘有的,但有什么在阿婆跟前的好处?她喂过阿婆一碗饭?给阿婆洗过一件衣裳?就连送灵,她也没来,不过是出宫后陪着我娘守了一两天夜,烧了点纸钱。因此,我没同意。”
“哎,你母亲也真是的。”娇娇听了,不由得抱怨,“还不如我那个娘呢!我那个娘虽然笨,人土里土气的,好歹把我当成她唯一的女儿,有什么好吃的好看的,都留给我;你母亲呢,不疼你就算了,还变着法子欺负你。”
娴儿皱着眉,有些担忧的目光看了一眼顾静媛,“娇娇,你别这么说啊。元元心里本来就不开心了。”
“呵呵,娴儿你别说她。她就这个脾气,再说,我也不会因为她说了两句就自抛自弃了。”
顾静媛的笑意不变,硕大的眼眸眨了眨,半边脸透过鱼缸里的水看来,真是美极了。她笑眯眯指着一二三四红鲤鱼,开心的说出她好不容易取的名字,
“这个是阿大,这是阿二……”
不出意外,遭到娇娇毫不留情的嘲笑,
“不会取名就不要取啊,水平差极了。娴儿,你知道她给她房里的丫鬟取什么名字吗?第一个姓田,她随口叫人田七。再来一个,干脆就叫人三七了。弄得好好一个丫鬟,得了个外号叫做‘二十一’。这还不算完,前儿又送了一个小丫鬟过来,她说长幼有序,轮齿排行,非要给人取名叫做‘三八’。我说元元,以后的丫鬟是不是要叫‘三九’啊!”
“三九多好的名字啊?不感冒、能护胃,大品牌,听着就安心。比什么菊花兰花的强多了。”
顾静媛不甘心的反驳。
娴儿掩着口笑个不停。原先在屋里侍候的丫鬟都后怕不已,幸好分到二十六娘这里,不然跟了二十八娘,不得四一四二的排下去?难听死了!
闲话完了,顾静媛才一手拉着娴儿,一手拉着娇娇,“别光顾着笑我,走,瞧瞧看。看我‘娘’怎么劝伯娘们答应瓜分阿婆的田产?”
她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娴儿安心下来,娴儿抿唇笑了笑,轻轻握着她的手,“别争一时得失。日后如何,还要看彼此的造化呢。不是得了田地,失了田地这一时的事。田地她们想要,就给她们吧。家和万事兴,你大度一回,别人才知道谁才是‘得理不饶人’之辈。”
“娴儿,我觉得你说得不对。得理不饶人,那要站在有理的一边,自身有理啊!什么理?根本就没理!阿婆的遗嘱是阿婆临终前宣布的,那就是阿婆的意思!全家人都知道。元元根本不必为了别人说的两句好话,放弃阿婆给她的田产。”
“嘻嘻,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顾静媛感觉两只手的手心都是暖暖的,心也安宁平静,在两个性格爱好迥然不同的小姑娘身边,她得到了真正的,踏实的,闺蜜般的感情。她哭,她们跟在后面哭;她笑,她们一起笑;她受到不公正对待,她们感同身受。
“你们说得都对。娇娇,阿婆愿意把她所有的田产给我,对我而言意义重大,超越了田产本身。其实我知道阿婆想的是什么,她信任我,有没有田产我都不会辜负她的。至于田产,我就不独占了。娴儿,我愿意让出田产,但不想让她们母女觉得我是迫不得已退让了。得理不饶人,呵呵,我试一试!”
姐妹三个饶过后廊,悄悄转到花厅紫藤花边,因为主子们在商量大事,一应的是换丫鬟都走远了,隔着浓浓的花阴,她们听见房氏用激动的语气道,
“我为什么针对元元?因为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她实在太过分了!”
“弟妹,元元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今儿幸好她不在,若是让孩子听到了,该有多伤心!”
“伤心?她怎么会伤心?她只会伤别人的心。嫂嫂不知道,元元她上回入宫,不知怎么哄得太后,不分是非,居然把妍儿刷下来。妍儿的闺仪是我亲自教养的,怎么可能会出错?她她她,她把‘八改成九’,为了自己竟然牺牲亲妹妹!”房氏说道最后,忍不住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