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喉咙里是压抑的闷哼声,手里的木刀转瞬间化作了碎片,紫衣的少女肩头的血顺着她的脖颈和手臂流淌了下来,在她被雨水浸透了的衣衫上晕染了开来,那一刀差些就将她的脖颈砍下来了。
血顺着她的手臂将她手心里没松开的木刀刀柄浸透,她能听到身后女子反刀回砍的声音,少女侧头。
承影剑的尖端逼近她的脖颈,然后骤然停住。
在刚才的对决中,白衣女子的腹部同样被砍了一刀,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形成了一朵朵妖艳似火的红色莲花,沿路绽放,和木刀的碎片上的血迹一起,发出了萤火般的微弱光芒,在这茫茫夜色里却是无比的明亮。
开满了莲花的木刀碎片红如鲜血,然后慢慢地,和少女手里的刀柄拼合了起来。
那是千年的妖木,吸人精血,得以重生。
白衣女子清丽的容颜上满是痛苦的神情,红莲帝姬看到有红色的花瓣似的纹身,顺着女子白皙的脖颈长到了脸上。
刚才用真气强行催动千年妖木的生长,少女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比起梦靥般的女子,她还是要有精力得多,已经没什么多余的真气来浪费了,少女手像是灵蛇般缠上了女子的手腕,一错女子的手腕就被折断,少女手腕翻转间,就将承影剑接回了手里,干脆利落地向女子砍去。
“嘶——”的一声,是清脆的裂帛声,在危急关头,女子不知从哪里突然爆发出了巨大的真气,从困境里强行脱身,她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将在她伤口生长开来了的红莲花的连根拔出,扔在了地面上,念动法诀。
一阵水卷风后,白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留下了一地的鲜血和妖木的残骸。
红莲帝姬收刀回鞘,弯下腰将刚才被承影剑划下来的袖口捡了起来——那是白衣女子的衣袖,上面绣着细致的竹叶暗纹,是三大正宗之一的羽化门的标识。
她握紧了残破的衣袖,肩头的伤口在冰凉的雨水的浸泡里,疼得她嘴唇发白,被稀世罕见的承影剑砍了一刀的滋味果真是不好受。
从药囊里拿出了颗疗伤的药丸吞下,她踉跄了一步,背靠着墙壁,缓了缓,才扶着泥墙慢慢行走着,打算随便找间屋子运功疗伤。
只是天不遂人愿,前面和后面都传来了一叠声的脚步声,她抬起了头,笑了下。
等活城里都是些生前作奸犯科的奸邪小人,互怀害心,相遇定残杀至死,凉风吹过,死而复生,重新受苦。
一群手持菜刀、镰刀或者棍棒的人,朝着她的方向,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然后抬起了手。
从一颗种子里长出来的数十条藤蔓将围了上来的人穿了个通心透,借着术法的拖延,少女纵身飞上了屋檐。
条条巷子里,全是互相砍杀着的人们,鲜血飞溅,血肉模糊,刚才那些不见踪影的等活城人,如今统统都跑了出来。
黄泉道上大的小的城池加起来不少,少女对等活城的地狱之景早有耳闻,那些罪人本就是生前烧杀抢掳无恶不作之辈,受到这样无休无止的惩罚,也没什么不公的,只要他们所害之人的怨恨得以消除了,这些罪人的罪孽也就得以洗清,得以投胎转世。
少女并不觉得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的,但看着那些人流着泪砍杀,又被砍倒在地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蹙起了眉,微微张口,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似的,没发出声音来。
她想要说点什么?奇怪,明明没什么可说的。
这周围只有她一个人。
手里染上了鲜血白色袖子湿漉漉的,她念动了避水决,撑开结界,将瓢泼大雨隔绝在外,鬼使神差的,就从怀里拿出了刚才晏司给她的传音符:“喂,晏司,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得见。”符箓里传出了男子清越温柔的声音,“是邶姑娘么?”
“……”她看着巷子里厮杀的场景,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转开了视线,“嗯,我有事要问你,你在哪里?”
……
腐朽与死亡的气息密不透风的遮瞒了整个等活城,而被结界所掩盖的等活城里最恢宏的一幢阁楼里,四下无光,星夜漫漫,这里没有雨。
等活城的城主良翰抬手间,被魔神邶临用术法掀翻的案几和瓜果就被扶起,破碎的瓷器迅速拼合,被砸坏的水果消失不见,大理石的地面平滑如水,他将手里的铜镜碎片搁在了案几上,手敲着铜镜,摇头叹笑:“帝姬啊帝姬,黑不一定是黑,白也不一定就是白,过刚者易折,上善者则若水,我等你来。”
……
“晏司!”比少女的声音更快进入祠庙的,是承影剑锋利无比的破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