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田明白他的意思,怎么说呢,难免有一天要离开,但不想也不愿意灰溜溜地走。这事反正两难,犟着又觉得没意思,走则更没意思。
“你别担心,我一点都没放心上。”见她放慢了吃饭的速度,黎正反过来安慰她,“瞧我这么大个子,天坍下来也能顶一顶。”
金小田一笑,心里想着要不要把吴明的话说给黎正听,吞吞吐吐说了个开头,就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说完她赶紧安抚黎正,“你别急,谁知道他从哪打听来的,也许作不得准。”黎正明白她的好意,但他俩都知道,牵扯进去了就难免。
高回报高风险。所以张桂真不愿意黎正跟着陷进去。
再愁,人还是得吃饭睡觉。金小田把黎正赶去休息,“放心,我洗碗时保证加洗洁精用热水,洗完了保证用自来水冲一遍开水烫一遍,保证所有碗碟都放进该放的位置,保证洗完了抹护手霜。”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平时黎正洗碗时,她跟小鸟似的在旁边叽叽呱呱,把他那点流程都看在眼里,不会拉下什么。
黎正欲言又止,金小田连忙补充,“保证锅盖也洗,锅底也洗,洗完了灶台也会擦。”
她说得溜,黎正一阵好笑,“我不是想说那个。”他一阵心虚,“我是太烦了点,是吗?”
金小田大力摇头否认,他要求是多,可都是对他自己,又没同样要求她,更没让她做。她烦什么,有一个可以放心的人还不好?
做人要惜福的结果是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地拥抱,静静地享受着另一人的心跳和体温。
再然后,……
没有然后了。
要不是金小田练拳有日,没准就扛不动黎正那么大个,他站着直接睡着了。
黎正没跟金小田细说上班时的事,但她也有点数。那什么,人生如洪炉,酸甜苦辣难免经历一番。
她替黎正拉上被子,摸了摸他削瘦下去的脸。
扛得住要扛,扛不住也得扛,人生吧只有一个意义:既然活着,就得好好活。
晚上八点多路亚晴打来电话,金小田怕吵醒黎正,轻手轻脚去客厅接。
小姑娘还是一肚子的委屈,“我招谁惹谁了,挨了黑棍还要被我妈骂,说要不是我脾气不好,就不会让人惦记上。我说我是她生的,脾气不好是她的基因,她听了又打我。”
金小田失笑,“她是担心你。”她以前拿类似的话顶过她爸,“你说我笨,笨也是你遗传的。”真是心态不一样了,有点理解长辈被气得干瞪眼的感觉。
路亚晴不光为了诉苦,更多是关心金小田那摊事,“这事就这么完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金小田有点小打算,但不是很光明的东西,不想和小孩子说太多。
“网上那班人够无聊的,听见风就是雨,以为说声对不起就能算了。”路亚晴恨恨地说,“换了我是你,非把人都揪出来,以牙还牙,让他们尝尝被冤的滋味。”
是是是。金小田挂电话后还独自乐了会,她记得车子后保险杠被电瓶车蹭的那回,可不是被气到跳,和路亚晴一样控制不住情绪。一定是年纪的问题,她就不知道自己还会变几变,最终变成什么样的。
转眼第二天考验来了。
金小田进办公室刚放下包,坐在小会议室的人就出来了,“金律师,我等你好久了。”
三十多岁,头发烫成许多小卷,密密麻麻团结在一起。微黄的脸,有几处暗褐色淡斑,唇上抹了一点口红。
来人笑眯眯地说,“金律师,你不认得我了?我肖美云啊,上次委托你告了蟹塘老板。”
金小田轻轻拍了下额头,上次法律援助那个案子,赢了官司,委托人嫌没拿到心目中的赔偿数目颇有怨言。幸亏没输,他们说输了找她算账。啊哟,她现在能找个借口溜掉吗?
今天是事务所的例会日,人基本都在,有的已经进了大会议室准备开会。马主任拿着本子、笔和他准备好的工作报告从金小田身边走过,善解人意地说,“金律师你有客人,顾客至上,例会不开也不要紧,过后我让小江把会议纪录发给你。”
金小田想哭,不要留她孤军奋战啊。
她嘴角一弯,脸部肌肉一提,做了个笑容,“记得。有什么事吗?”
准没好事。
肖美云单刀直入,“我婆婆脚又摔断了。”
啊,怎么回事?金小田虽然不喜欢这对婆媳,听到了还是吓一跳,是同条腿还是另一条呢?怎么造成的?
肖美云叹口气,“我们家的环境你知道,我婆婆下楼梯时摔了跤,本以为不严重,一查腿断了。所以我想麻烦你,这事可以告谁,物业还是开发商?”
金小田苦笑,普法工作做得不错,大家都知道维权了。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