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楚阳忽然大笑,不理燕无晨疑惑的目光。他爱江山,燕唯儿爱的是荣华。其实,他们原是同一种人。
季连别诺能给她的,他风楚阳一样能给她。并且可以给她的东西,会更多,更好。只要她配合,母仪天下,指日可待。
他决定了,放开心胸,来爱她。如果他们是同一类人,有着相同的渴望,那么再加上相爱,岂非更完美?
更何况,三百多个日夜,他的眼里只有那副美人图上的女子,他的心里,时刻都在思念着她。
思念她,就像渴慕江山一样的情愫。
他确信,在他以为一生只为江山而存活的同时,他忽然有了爱上一个人的冲动。
那个女子,有着“得此女,得天下”的传说。她有着一样的野心,也有着一样的狠心,为了荣华,不顾家门不幸。
他们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风楚阳迎风长笑,衫子被风轻轻吹起,夕阳染在他身上,秀丽山河,应该全都握在他指间。
那时,她在他身旁,与他分享胜利的喜悦。只有她,才有这样的资格。
燕无晨木然呆立,不知道风楚阳有什么可笑得那么开怀,心里讪讪的,带着几分卑微。
燕唯儿闪身进了船舱的厢房,脸上几分狡黠,拍拍手,露出小女孩的天真神态:“茉莉,我渴了。”
茉莉连忙倒了杯茶,递到她手中,又用手绢擦去燕唯儿额头细密的汗:“夫人,累不累,快来躺着。”
燕唯儿点点头:“倒真累了,我最近很容易就累。”她倒上床,一股倦意袭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她昨夜睡睡醒醒,折腾到天亮,加之染病在身,又不敢彻底治好,并且,刚才还打了一场暗战,将两个男人戏弄于股掌之间。实在是很累,此时便睡得香甜无比。
茉莉坐在床前,阿努也在脚边,一人一狗,守护着燕唯儿。
过了好久,听见燕唯儿轻轻喊一声:“诺!”翻过身,又酣然睡去。
茉莉呆呆的,眼泪流出来,却不敢出声。她自成亲之后,第一次离开华翼,思念排山倒海,将她掩没,却又庆幸,可以守在夫人身边。
她以季连当家主母姐姐的身份下嫁给华翼,在华家得到了极大的尊崇。这一切,都要感谢玲珑慧质的夫人。成亲的时候,所有的嫁妆以及嫁衣首饰,都由夫人一手操办。
府里多少丫头都羡慕得眼含热泪,恭喜她嫁得如意郎君。
洞房花烛夜那晚,华翼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我们夫妻同心,守护少主和少主夫人,好吗?”
茉莉点点头,问得鬼使神差:“你也喜欢少主夫人,是么?”
华翼一愣,半响,点点头,很肯定:“像她那样的女子,谁人不喜欢呢?不过,你是我的妻,是另一种爱。”
她释然,感怀他的坦白。曾经隐隐中,有那么一刻,从他的眼神,看到了莫名不该有的情愫,以为是自己的多心。
但在他勇敢承认的那一刻,她忽然放下了女人的某种执念。
夫人是他心中的神,而她,是他的妻。区别在此。
茉莉相信,此刻的华翼一定不会怪她扔下家里而陪在夫人身边。他们夫妻两人在洞房的一刻,没有海誓山盟,只是下定了要永远守护少主和少主夫人的决心。
燕唯儿这一觉,睡到了深夜才醒来。她睁开眼睛,看见茉莉守在床前,皱眉道:“你不去睡,在这儿干什么?”
“我守着你。”茉莉温柔的声音,在夜晚听来,令人心安。
燕唯儿扯扯嘴角,竟挤不出一丝笑容:“茉莉,我对不起你。”
茉莉心中一热:“夫人,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么?”忙转开话题:“夫人,饿吗?我去弄点吃的来。”
“你吃过了?”燕唯儿反问。
茉莉摇摇头,笑道:“我们阿努也没吃。”
燕唯儿坐起身,伸个懒腰,刚睡醒的脸上,红扑扑的:“那我们到甲板上,边吃边赏月去。”
茉莉答应一声,出去吩咐了船上的家仆,做这样那样,直把一众家仆气得七窍生烟,却是敢怒不敢言,闷声不响地准备去做晚饭。
茉莉道:“要不,我去做吧,你们累了一天,歇歇去。”
家仆哪敢大意,听了茉莉那句体己话,倒也气消了不少,高高兴兴做饭去了。
小五和两个随从,听说夫人要吃饭赏月,都睡不着了,全都跑出来。
月光清凉,洒了一船的银色。
燕唯儿在笑语中,望着月亮出神,此刻,别诺在做什么?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他是否也在仰望夜空?
彼时,季连别诺站在书房的窗前,怔怔地望着月亮发呆,唯儿,她还好吗?是否也如他一样,见月思人,念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