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巫师法杖在地上一顿,冷笑道:“我只是说饶你不死,没说就这么放了你,想来缺胳膊断腿的也不至于送了性命。我要求不多,只是看了你这脸蛋不高兴,你若是丑一些也就罢了,偏偏这张脸生得还过得去,若是嘴上来得,定然会哄人家姑娘开心,你这不是惹我生气么?”
这大巫师说出的道理未免有些匪夷所思,方仲愕然道:“这与阁下又有什么关系?”
那大巫师道:“怎么无关,我要带走的姑娘,便不许她心里有别人,你与她在这深山老林里男女独处,又共坐一骑同来同往,显然是利用了这张脸面,说许多好话,骗得她倾心于你,这就是莫大的罪过。我不另外废了你的舌头,已然是看在她的面上,不忍令她过于伤心难过。”
何盈面色一红,叱道:“你胡说什么,我是慈航静斋的弟子,一心修禅,心如止水。”
那大巫师喜道:“你也修禅?那更好了,既然是佛门子弟,更是有缘,你我轮宝供养,永享极乐,早登涅槃。反正你也不在乎此人,那饶他不死之语自然也就作废了。”一边说着话,身形一闪,快捷无伦的到了方仲面前,杖头凌空一点,一道杖影便奔方仲的胸口袭去。
方仲急举火岩剑招架,那杖头虚影将到胸口时又往回一缩,大巫师的一只手却诡异之极的后发先至,从火岩剑的下方穿过,往方仲小腹打来。那速度实在太快,便如当初方仲落入那妙夫人与化鬼王之手而全无招架之力一般,即便有精妙招式也来不及应对,实在是修为上的差距太大而无法弥补。
好在方仲已然不比往日,修为已是炼气化神初期,眼见躲不过,忙把真气都凝于小腹,硬挨这一掌。
砰的一声,方仲护身真气如纸一般碎裂,身形似断线风筝往后飞出。
那大巫师收掌而立,身子宛如未动过一般。
何盈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刚才那一番交手,连她都看不太清楚,若非那大巫师先向方仲动手,只怕自己也避不过。只这一次交手,何盈便看出来,此人竟然已到还虚境界,若说自己的谨守虚无和炼气化神是同一境界的话,那此人至少比方仲和自己高一大境界,差距之大,根本无从抗拒。
何盈一言不发,长剑舞起一片清影,冲那大巫师连刺八剑,每一剑飘逸灵动,在剑与剑之间留下点点寒光,便如蝴蝶在琼花丛中翩翩起舞。
那大巫师点头赞道:“好剑法!”退了数步,似乎是自己不想打,不过是想欣赏一番罢了。那蝶舞琼花剑招繁复,但伤敌威力并不大,原本就是何盈先用来自保的,见他只顾看,却不进击,何盈剑势大展,原本的道道剑光连成一片,如一道宏大波浪往那大巫师扑去,这一招在慈航静斋中叫做观海听潮,剑势舞动下隐隐有浪卷之声,与蝶舞琼花相反,乃是以攻为守的招式。
那大巫师眼中精光一闪,终于把那根法杖举起,一片杖影把自身遮护其中,尚自好整以暇的道:“便让你打也破不得我的无法无灭,不动如山。”
何盈的剑浪撞在那杖影之上爆发出阵阵轰响,如撞在顽石之上飞碎开去。
那大巫师在杖影中笑道:“这便随我去吧,能入我眼目的女子可不多,若得我一力抬举,当个佛母不敢指望,香玛佛却不难。”正要出招把何盈的观海听潮破了,擒拿此女,却听远处风声响动,一股阴森鬼气翻滚而来。那大巫师一怔之间,就见一人披头散发,手中仗剑,四周阴风环绕,掌心符法开处,剑光一闪,一道霹雳轰然而至。
这道霹雳夹在何盈的观海听潮之中威力倍增,剑气呼啸,电闪雷鸣,狂潮汹涌之下几要把顽石拍裂。这突然杀来的正是被打了一掌的方仲。那一掌直接把他打得口吐鲜血,引出役鬼,方仲索性施展鬼附之相又杀了回来。
方仲修为大涨,终于让大巫师眼中露出凝重之色,法杖之上光华闪闪,守护的更是周密,原本想出手擒拿何盈的心思也被这一通猛击而不得不暂时收敛。
待得那电闪雷鸣刚刚熄灭,何盈的剑招略微一缓,大巫师法杖轻敲,那最后一阵剑潮也烟消云散。
大巫师抬头上望,那打自己一道凌厉霹雳之人已跃在半空,宝剑下指,正自扑击而下。
“打你不死就该早些逃命,却又来送死!”大巫师话音刚落,施展鬼附之相后的方仲剑光笼罩,火雨灿然而落,那等声势,比之刚才一道五雷正法还要惊人。
大巫师那根法杖急舞,同时手中掐诀,一道明晃晃的光轮从头上升起,光华四射之下护住顶门。璀璨火雨先打在那法杖之上,大多都被扫灭,却也有落下的数朵也打在那光华所化的圆轮之上,引得那圆轮一阵颤动。
二人相持不过转瞬,方仲的剑光已由明转黯,眼见翻云覆雨的一套剑诀就将施展完毕,那大巫师冷笑一声,手掌一抬,一个大手印已凝在掌心。
他正想趁方仲剑势衰竭之时打出,却听耳边一声轻叱,眼角蓦然出现无数条手臂与剑影,那当中一道俏丽人影千手齐施,也不知哪一剑是虚哪一剑是实,正是何盈施展出她的绝技普渡慈航。
如此繁复的剑法,加上头顶又有方仲临空下击,让那大巫师挥洒自如的身手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眼花缭乱之中只听噗的一声响,千百道剑影消散一空,只留下其中一道剑影破隙而入,扎在了他的面具之上!
正是何盈一击得手。
那巨大面具轰然而碎,一点血丝飞出,大巫师身形后退,把头一抬,露出一张略带惊讶的英俊面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