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栏杆迅疾远去,她看着头顶屋梁微微一笑,耳边有风声响起,巫女正飞跃过来想接住她。而故意撞她的那个人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原本带着笑意的眼在她坠落瞬间猛然睁大,下意识伸出手来拉她。
可是他的速度自然是赶不及楚绮罗坠落的速度,他伏在栏杆上往下看,楚绮罗微微闭着眼睛,唇角微抿,泄露了她一丝紧张的情绪,但是,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吧,千军万马中不动声色,斩杀千万人面不改色,那样的楚绮罗,只是一层皮。
如夜琅邪。
他脸色几经变幻,最后恢复了平静,看着巫女扑过来接住楚绮罗,但是大略是角度不大精准,楚绮罗的腿磕在了桌子上,咔嚓一声,断了。
没有错过楚绮罗脸上一闪即逝的释然,他面无表情转身就走。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楚姑娘?”楚绮罗半靠在巫女身上,微闭着眼睛轻声呻吟,巫女不知道她伤得多重,掌心满满都是汗:“你,你怎么样?”殿下既然要她亲自来找楚绮罗,当然是楚绮罗于他有用,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他只怕会立刻横刀相向吧?
楚绮罗半眯着眼睛看着巫女脸色变幻不定,立刻明白她是什么想法,调整呼吸,在自己穴道上轻轻一按,做出脉相紊乱,呼吸不畅的假象,便放心地闭上眼睛,装晕。
感觉身上重量加重,巫女吓了一跳,浑身绷紧,伸出手指头颤颤地横到楚绮罗鼻间,还好还好,还有呼吸,不过可能是摔下来磕得太重了,这腿肯定是断了。
身后属下跟进来接过她手里的楚绮罗,依然送回楼上房间,手下一个用劲,便将楚绮罗断骨还原了,粗鲁又大力,楚绮罗痛得闷哼一声,装晕也装不下去了,只得睁开眼睛。
还是她先前住的那间房,古朴简约,厚重的木门泛着腐朽的痕迹,地面的木板踩在上面有轻微回声,她沿着粗布拉成的帷幔往上看,面前是一个她从来不曾见过却倍感眼熟的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腿:“好了。”声音也极为陌生,她暗暗皱眉,思索几时曾见过这个人。
“白姑娘,马车已备好。”
楚绮罗猛然抬起眼,心中暗暗奇怪,少主姓白?
“她这样没法走远路。”巫女心急如焚:“这可如何是好?”
“反正是坐马车……没关系吧?”那侍卫抬眼看向楚绮罗:“楚姑娘医术卓绝,一点小伤不在话下,还是赶路要紧。”
什么话啊,她医术好就不把她当人啊?楚绮罗没好奇地横他一眼:“这一点儿也不是小伤!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是我残废了,你养我啊?”
被她噎得一窒,侍卫不敢吭声了。
但是白少主却立刻皱起了眉:“一百天?那不成,启程吧,殿下还等着呢。”
“少主稍安务躁。”再不说话这些人抬都会把她抬上马车的,楚绮罗只得勉强一笑:“我也知道事态紧急,但我这腿刚断,实在是力不从心,要不这样行吗?我写张药方,你帮我熬好药,断骨处只要稍微愈合我立即启程。”
“要多久?”巫女紧张地盯着她,她只在意时间。
楚绮罗微一沉吟,本想说两天,但是太贪心不会有好下场,万一巫女不同意,硬扯了她上车更加麻烦,所以她垂眸一笑:“半日罢了,毕竟你是练家子,应当知晓断骨处理不当很有可能留下隐患,我也不希望自己变成个瘸子。”
都是女人,巫女当然知晓她心意,微一沉吟也就同意了:“好,你写吧。”拿了笔墨送到她面前,楚绮罗垂头拿笔写字,她却紧紧盯着楚绮罗额角渗下的冷汗,心里轻轻一叹,这楚绮罗表面风轻云淡,仿佛断的是别人的腿一般闲适,其实她也痛的吧?她再强大,也毕竟只是个人而已。
但她这么坚忍的性子,却和她颇为相似,想起自己此次出来的几番经历,再看看眼前断了腿都不动声色的楚绮罗,心里的敌意慢慢散去,竟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你先休息一会,明天赶路回京连日奔波会很累。”
惊异地瞅她一眼,楚绮罗虽然有些奇怪巫女突如其来的转变,但还是决定不惹事端,只要不是让她现在上路,说什么都好,所以虽然不困,她还是立刻闭上眼睛掩好被子,睡觉。
虽然没有睡意,但腿部一阵一阵的痛楚传来,痛得她龇牙咧嘴,又不想叫出声来,所以她强迫自己睡觉,竟然迷迷糊糊和着痛意也就这么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听到门外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打斗声,她迷蒙地睁开眼睛,听得有**吼一声,这声音有些耳熟,她猛然坐起,不可避免地触动了右腿,痛得她脸色发白。
“醒了?”坐在桌前看着昏黄灯火的巫女回头,朝她淡淡一笑:“有没有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