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她消失,可是有一个飞燕,就会有第二个……”韩夜心低着头,捂住胸口。他呼吸急促,想来是极度痛苦,沉默一会,又抬起头来:“花满楼,我恨不得你杀了我。”
当花满楼杀了韩夜心那一刻,他的记忆就会全部回来。
那时候,他又能拥有完完整整的花满楼了。可是那又怎样?他怎么能做那么残忍的事?
让花满楼的下半生,就在这种痛苦中度过吗?变得和百里春华一样,被这种虚无没有尽头的痛苦折磨着,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花满楼却突然极怒,他抓住韩夜心的衣襟,神色竟有些狰狞,其声如铁:“韩夜心,你竟说出这样的话!我真是……恨极了你!”
韩夜心却心中一动,他怔怔地望着花满楼,握住他的手:“你……”
花满楼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正想松开手,却被韩夜心紧紧握住。
这次是韩夜心激动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你……你是不是……!!”
话未说完,却听到不知何处猛然传来一声尖叫。
那惊叫正在对面的楼房里。
花满楼听到那声音,迅速地窜了出去。韩夜心紧随其后,两人动作极快,一前一后已经用轻功飞到了马路对面那栋楼上,从窗户跃进去,只见一件装饰精致的房间里,一个男人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短剑,看那模样已经死了。
花满楼蹲下来,试了一下鼻息。韩夜心警觉地看着四周。这时,花满楼侧耳一听,忽地又从窗户跳了出去,借着墙面屋脊,不一会已经追出了很远。
韩夜心却没有立刻跟过去。他发现这个死掉的男人,正是今天早晨在街市纵马的人。他蹲下来凑过去闻了闻,只闻到一阵脂粉味。
但韩夜心还是觉得这个房子有古怪。在金铃乡的四年,和杀手一样时时防备的生活让他的警觉性变得很高。他看了一眼,走到衣柜前,侧身用剑鞘打开了柜门。
衣柜里面,一个少女被五花大绑,嘴也被布条勒得紧紧的。看到韩夜心,她才扭动着身子,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这正是昨日半夜从小楼里出走的尉迟樱。
韩夜心用剑削断绳子,解开勒口的白巾。尉迟樱喘息了一会,望了眼地上的尸首,显然是心有余悸一般。
“你怎么会在这?”韩夜心问。
尉迟樱转动着因为被绳索绑住而勒得通红的手臂,道:“我以为你已经查到这里了!”
“什么意思?”
“你难道没有看懂我留下来的线索吗?”
韩夜心皱眉。他有些不耐烦:“我现在可没心情和你说这些。”
尉迟樱叹了口气,走过去替自己倒了杯茶,喝下会后道:“我们是不是趁着捕快还没有来之前离开这里?”
韩夜心打开窗户。这时楼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见他们从窗口出来,吓得惊叫四起,又指指点点。
尉迟樱说自己被迫服下化功散,现在浑身无力,要恢复还得好长一段时间。韩夜心只好搂着她的腰,又从窗口跳了出去。他没有直接落在街上,而是手在窗台一撑,脚下发力,人已经落到对面的屋脊上。
街上的人纷纷惊叫,以为两个人是凶手,连忙去招捕快。可是捕快哪里追的上?
不一会,韩夜心已经把尉迟樱带到一个空旷的地方。这是一座废弃的宅院,已经没有人会注意这里了。
韩夜心把尉迟樱放下来,冷冷地问:“刚刚的那人是你杀的?”
尉迟樱一瘸一拐地走到台阶上坐下,摇了摇头。
“虽然不是我杀的,不过,她们却要让别人认为是我杀的。”
“她们?”
尉迟樱抬头,她这才相信韩夜心当真不知道。
“你知道江湖上有个叫‘□□燕’的组织吗?”
韩夜心摇头。
尉迟樱叹了口气:“也是,你才从那种地方出来。其实这□□燕也没什么大名堂,哪比得上红鞋子?我起初只不过觉得好玩,偶然加入,现在却想退也退不出来了。”
韩夜心问:“这个组织到底是做什么的?”
“就是杀光天下负心汉的意思啦。我留下来的信笺上不是有只燕子吗?花满楼看到那个一定会懂。”
韩夜心皱眉:“可是花满楼查问了很久。”
尉迟樱本是一边说话一边揉着腿,想让自己麻痹的双脚尽快能活动,听到这话,她看了韩夜心一眼,才恍然大悟起来。
“你还什么都不知道。”说罢,她又掩袖笑了:“别人都说花公子如何如何温柔,我看,也有些坏嘛!”
韩夜心拇指一探,长剑出了一寸,冷声问:“什么意思?”
尉迟樱放下衣袖,悠悠哉哉地道:“看在你今天救了我的份上,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吧。虽然挺有意思的,不过,花公子的确是有些不地道啦!”
韩夜心心跳得很快。他期待着从尉迟樱的口中听到他期望的真相,可是又怕自己会失望。
“我小狐仙尉迟樱向来只偷不义之财,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偷你的?”尉迟樱问。
“所谓的神偷,总有失手的时候。”韩夜心抑制住狂烈的心跳,道。
尉迟樱摇了摇头:“你实在把我们这些人看得太低了,难怪会被骗。”她没有继续吊胃口,而是接着说道:“其实是我接到我师哥的一个委托,让我故意把你的钱偷走,再带你进入那座小楼的!”
韩夜心脑中一片轰鸣,问:“你师哥是谁?”
“自然是偷遍天下无敌手的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啦!”
韩夜心赫然回头。因为这话并不是尉迟樱说的。说话的人优哉游哉地从正门口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个青年书生,面上带着微笑,和当年分别时相差无几。
“师哥!”尉迟樱见到他,不顾腿上的伤,高兴地跳起来。
那青年摇着扇子走了过来,望着目瞪口呆的韩夜心,道:“怎么,不过四年未见,小韩公子就忘了在下?”
“司空摘星……”韩夜心额头渗出一滴滴冷汗:“你为什么要让尉迟樱偷我的钱财?”
司空摘星摇着折扇:“自然是那时候有人委托我,但是我却忙着另一桩事,完全脱不开身。”
“委托你的人是谁?”
“百花楼的主人,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