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吧,我掉个头送您去大路好打车。”司机刚踩下刹车,后面就响起两声车辆喇叭。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为难地“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后面那车是……”他顿了一下,语气略抱歉地说:“姜小姐,我先开进去,您再下车吧。”
姜百万脸色有点发白,僵硬地往后看了一眼,小心肝儿一颤,一辆白色帕梅拉在他们后面。她闭上眼睛转回头,颇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架势,又是期待又是害怕,纠结的感觉抓心挠肝的,实在太难受。
车子进了汤山疗养院,在大厅的停车坪缓缓停稳,姜百万手忙脚乱地穿鞋子时听姜维说她是“小家子气”,她不管不顾,慌乱地下车就想往外走,余光瞥见后面那车停下了,宁珩下车,一个泊车小弟接过钥匙。姜百万有点发愣,背过身去。
宁珩明明可以直接进去,却偏偏走了过来。
“姜大师。”他微笑道,风度翩翩,伸出右手,“我是宁董的三子,宁珩。”
姜维受宠若惊,他虽一直心高气傲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被如此显赫的商贾世家熟识,而且还是在还没有自我介绍的情况下。他和宁珩握了握手,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飞黄腾达全部倚仗眼前这个年轻的“伯乐”。
寒暄间,宁珩往她这儿瞥了一眼,失忆了似的,即使姜维说了句“这是我女儿”他也无动于衷。
男人真心狠,前阵子能对你柔情蜜意,现在就能冷若冰霜。姜百万的心在这一瞬间好似撕成了好几瓣,她巴巴地看着宁珩,而他竟然能像个陌生人一样对她视而不见。转念一想,自己有错在先,难道还指望别人给她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来到酒会大厅,贵胄千金们优雅昂贵的衣裙和首饰让一身淘宝款的姜百万感觉到,自己确实来错了地方。在看见裴景筱还是那样高贵明艳地和宁珩父母熟络谈笑时,她忽然顿悟,自己不过是掉进一锅海鲜粥里的小虾米,在上桌之前总是得被人捞出来扔掉的。
你看这样富丽的山庄,你看这样华贵的大厅,你看这群来自上流社会的权贵,两个世界,两种人生。我和宁珩,再不可能了——姜百万的心平静下来,酒会结束回家后,她要重新振作,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忘掉宁珩,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握拳ing~嗯嗯!
“姜大师,哎呀在这里见到您真是荣幸呢,我老公前几天刚抢拍了一幅您的大作,真是太美了。”“也就只有宁董事长才能请到您,听说您连大杂志专访都推掉了……能给我签个名吗?”“这是您的……哦哦,女儿?真是又高挑又漂亮!什么?还是考古学硕士?不得了!虎父无犬女!”
姜维被一群夫人围着,应接不暇,唯独裴景筱站在远处,用一种怜悯又轻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和姜百万。有着极高艺术天分的她看来,姜维是登不上台面的,姜百万也是一样。她为什么会这么想,看看姜百万现在在做什么就知道了。
“哇哦,海胆刺身……清蒸黄油蟹……这什么?嗯……伊比利亚火腿,看起来还不错哎爸爸。”姜百万拿个盘子,挽着她爸爸只顾一个劲儿拿拿拿,就跟在食堂吃自助餐一样绿着眼睛流着口水。
一个西服笔挺的男人走过来,先鞠一躬,“姜大师,宁董邀您到贵宾厅一起用餐。”顺手,又把姜百万那个满当当的盘子接了过去,让人拿走。
姜百万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口未动的美食就这样忽忽悠悠飞走,却只能跟着绷着脸强装淡定的姜维走向贵宾厅。
一张长桌,宁殊贵和妻子贾莱思坐在尽头,他们身后的背景墙挂着几幅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长桌两边都是宁氏子弟,其中,宁尉和宁珩分别坐在他左右侧,宁一俭在宁珩身边,而一乐则挨着她妈妈坐在宁尉那一侧。
看得出来,宁一俭、一乐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恐怕一乐心里还在想着溜出去吃一碗麻辣烫。
“姜大师,这是家宴,你不要拘束。”宁殊贵不怒自威,比了个“请”的手势,“我陆续欣赏了几幅你的作品,觉得你是个现当代不可多得的艺术大家。所谓大器晚成,这么多年你一直坚持自己的风格和理想,让我很是钦佩。”
宁殊贵说话的时候,早就见过姜百万的贾莱思、宁一俭、一乐表情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面无表情的宁珩。
宁一俭还地伸手动了动宁珩,他还是毫无反应。这是个让爷爷认可姜百万的机会,为什么宁珩不把握住?宁一俭满肚子疑问,但这种场合也不敢造次。
姜维带着女儿在一侧末尾两个位置坐下,姜百万小心地抬眼看看,斜前方的宁珩目光低垂,连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虽说是家宴,可气氛可不如普通人家吃团圆饭时那般热闹。因为采用的是西式分餐制,每个人的菜品都由侍者一一端上。姜百万本期待着默默享用一顿美餐当做单方面和宁珩的告别宴,可第一道前菜和汤一端上来,她傻了眼。
嫩姜丝芫荽沙拉,姜蓉浓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