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上净手。”
奚青璧亲手将水盆放在宫锦文身边的桌案上,低头恭谨地在旁边侍候。
宫锦文没有说话,沉默地再一次洗脸净手,奚青璧将水盆端了下去。
宫锦文久久凝望那位尊贵的右相,如同一个奴仆般,亲手侍候着他,为他端水净手净面,没有一丝的勉强。
他走到宫擎天的金棺前,亲手缓缓将金棺的盖子盖了上去,黑暗将宫擎天掩盖在下面。
一切归于寂静,荣华一时,归于平静。华丽的金棺,金龙飞腾,云纹精美,冰冷没有温度。
一国至尊,高高在上俯视天下,一朝离去,所占的地方,也不过是一具金棺大小,远离尘世的喧嚣尊荣,带不走万里江山的一方寸之地。
“皇上,该离开了,皇上连日征战劳累,也该回去好生休息一夜,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皇上去处理。”
“明日……”
宫锦文回眸看着奚青璧,发觉奚青璧的目光凝注在金棺上,眸子深处有无尽深沉的哀伤。
“皇上,还有何垂询?”
“朕很想知道,你为何要这样选择,因为这是父皇的心愿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是先帝的臣子,同样,臣也是皇上的臣子。皇上,臣罪孽深重,就请皇上明日降旨,割去臣的职位,贬谪为庶民吧。若是如此仍然不能令皇上息怒,臣恭候皇上赐罚。”
奚青璧撩衣跪在宫锦文的脚边,低头拜了下去。
宫锦文一把挽住奚青璧的手臂:“岳父有什么过错,要让朕如此处罚?”
“臣想,很快就会有群臣上奏递送奏折到御前,皇上不必担心罪名不够。若是皇上念旧,臣就求皇上给一个恩典,恩准老臣辞官告老还乡,老臣感激不尽。”
奚青璧躬身一礼:“皇上,老臣告退。”
他躬身后退,退出房门,将宫锦文一个人留在房间之中。
宫锦文久久凝注金棺,一动不动。
“皇上,请皇上回去安歇吧。”
苍老的声音在宫锦文的耳边响起,一个老太监躬身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是你,朕记得你是父皇身边的大总管。”
“奴才不敢当皇上如此称呼,奴才只是皇上您的奴才。”
大总管跪了下去:“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他向宫锦文行三拜九叩大礼。
“父皇,走的安宁吗?父皇,可有什么话留给我?”
“先帝用了秘药,最后的时刻为皇上安排好一切,先帝是带笑离开的。先帝言道,二十年的等待,值得,皇上是先帝的骄傲。先帝留言给皇上,请皇上一切以天下为重,以国事为重,莫要充实后宫,重蹈覆辙。”
“还有什么?”
“先帝耗尽心血,没有回到寝宫就大行而去,先帝临走之前面带微笑。”
“最后的日子,父皇很痛苦吗?”
“皇上,那些都过去了,先帝言道,为皇上做的一切都值得。”
宫锦文转身走出房间,没有回头再去看,他怕再回头,就再没有勇气迈出这个房间。背后金棺中的那位老人,他的父皇,原来一直是他亏欠了父亲太多,却是永远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悲伤在心头浓重地弥漫,他无力地走回寝宫,这里四周焕然一新,但是他仍然可以感觉到父皇余留的气息。
“大妖孽,你怎么了?”
奚留香跳到宫锦文的面前,伸手挽住宫锦文的手臂,不去管周围那些跪伏在地奴仆愕然的目光,瞠目结舌的表情。
“没有什么,都退下。”
众人起身躬身退了下去,奚留香观察宫锦文的表情:“你还没有用饭吧,我给你一直热着,过来先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
奚留香没有说话,静静地依偎在宫锦文的怀中,等待宫锦文开口。
“父皇,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