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脚下大地的抖动,他的心也在剧烈跳动着。胸腔内那颗惊惶失措的心脏不堪重负,好像随时都要轰然炸裂。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头晕眼花。他张大了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战场上炙热的空气,他甚至闻到了空气中的浓烈血腥。
巨大的轰鸣声冲击着他的双耳,撞击着他的心灵,他的听觉在渐渐失去,他的意志也在一点一点地消逝,他感觉虚空中突然落下了千斤巨石把自己紧紧地压在了地下。他无法承受这种重量,他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痛苦,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他想放弃挣扎闭上眼睛就这么永远死去。
他模模糊糊地闭土眼睛,却看到了妻子的笑脸,他要回家,他要活下来,他要把怀里的钱交给妻子,他还没有教孩子们怎么耕田种地。
眭固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一声,蓦然睁开了眼睛。
“来呀,快来呀,快上来啊……”他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他要活下来,他要回家。
鲜卑骑兵越来越近,但他还是觉得敌人跑得太慢了,距离自己太远了。他无法忍受这种漫长的等待,他无法忍受这种痛苦的煎熬,他感觉全身就像一堆被点燃的篝火在熊熊燃烧,烈焰激发了他最原始的力量和信心。
他在叫喊,疯狂的叫喊,他发现只有这种酣畅淋漓的叫喊才能让他暂时摆脱烈焰烤炙的痛苦。
“杀……杀……杀……”
………………
长箭在空中厉啸,弩矢在空中咆哮,长梁山上箭矢如蝗。
士兵在惨嚎,战马在悲嘶,人仰马翻之后的战场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急速……急速前进……”
“冲过去……冲过箭阵……”
鲜卑人状若疯狂,一个个打马狂奔,丝毫不顾满天的长箭。
“放……”
高顺一声令下,五百部连弩车发出一声惊天嚎叫,巨大的弩车剧烈的颤抖着,同时喷出了一万支粗壮的弩箭。
“轰……”
弩箭犹如闪电一般,稍纵即逝。
鲜卑人侧翼中箭,霎时间倒下了一片,就像一堵坚实的墙突然间轰然倒塌,无论是士兵还是战马,只要被射中,无一不被洞穿而亡,绝无幸免。
如此惨烈的场面,让始作俑者高顺都目瞪口呆。
他一直听说朝廷制作的弩车很厉害,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识过。如今,他算是开眼界了。
只是,他依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镇北将军让他在开战之初只用五百辆连弩车发射箭矢。要是这两千辆连弩车一齐发射箭矢的话,他有信心让鲜卑人率先发起冲锋的一万铁骑都逃不过连弩车的攒射。
………………
蒲头惊呆了。
暮盖廷猛然睁大双眼,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眼晴内尽是恐怖之色。
“连弩车。”暮盖廷小声说了一句,接着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嚎叫,“连弩车,是汉人的连弩车!”
“这就是连弩车?”蒲头指着远处,难以置信地叫道,“这就是连弩车?”
“这就是连弩车,大王,汉人很多年没有用了。”暮盖廷心惊胆战地叫道,“命令士兵们不要密集结阵,以散形阵列冲击汉人方阵,减少伤亡。”
张飞兴奋地沿着山坡飞跑起来。
“射……再射一轮……给我射……”
五百部连弩车张开血盆大口,再次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嚎叫,嗜血的猛兽发怒了。
高顺跑到山顶上,看着成片成片的鲜卑人栽倒在地,心中狂喜。他举起大汉战旗,纵身狂呼:“大汉天威……我大汉天威啊……”
………………
在五百具连弩车的攒射下,鲜卑人为了冲过汉军阵前的这短短的两百多步的距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们踩着超过两千具战友的遗骸,终于冲到了方阵前面。
血战开始。
审配驻马立于方阵后方的城墙上,看着前面杀声震天的战场,神情还是那么平静、悠闲,就像在欣赏长梁山的美景。
在城墙的后方,有三堆像小山一般高的巨木。
“正南,我们什么时候点燃木堆?”沮授拍马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前面两个方阵要被鲜卑人击破了。”
审配抬头看天,缓缓说道:“再等等,等鲜卑人精疲力竭了,我们再发动最后一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