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自家的军队已经不一样了!百万黄巾大军席卷大半个青州,攻下数十座县城,缴获的武器,已经足够让他们武装起一支像样的军队来了。
如今的黄巾军,已经有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十万以上的内营兵马,都重新得到了武装。
坚固的皮甲,簇新的长弓,如林的矛戈,锋利的刀斧,甚至还有数千具沉重而坚固的铁甲,再加上那些破城后,投降的郡兵将校的加入,如今的黄巾军,俨然已经有了正规军的模样。
于是,在临淄城下誓师之后,大军如同海潮一般,以不可阻挡的势头,滚滚西进,杀进了泰山郡境内。
然后,他们满怀着信心,以全新的姿态向莱芜城展开了攻势,结果在守军如山岳般稳健的防守前,碰得头破血流。
兄弟们的勇气百倍于前,兄弟们的装备今非昔比,然而,结果为何却没有变化,甚至比从前更糟了呢?
他只能看着城头的守军一次又一次把云梯上的兄弟用滚木砸落;一次又一次用挠钩将云梯钩翻;一次又一次放下钉拍,又搅动辘轳,将带着血和碎肉的钉拍拉起。
黄巾军一波波的靠近,一波波的死在城墙下。
尸体很快堆成小山,黄巾军踩着同伴的尸体,蝼蚁般向城头攀爬,英勇而无畏,却颓然无功。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他想不明白,只能用尽全身的力量,疯狂的呼喊着战号,试图从其中获得力量,来改变眼前的局势。
黄巾军的弓箭手应声而出。
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在几个月之前,还是青州各郡国的郡兵,然而乱世之中的形势,仿佛天上的云朵一般,一卷一舒当中,便已物是人非。
他们不想从贼,但又不得不听命于人。自己的性命,家人的安危,如同沉甸甸的的担子一般压在肩头。所以,他们只能在旧日敌人的号令下,向旧日的同袍扬起了弓,将数以千计的长箭抛向城头。
值得庆幸或不幸,战果寥寥。
守城军队的指挥者极为老练,守城的士兵,也多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有些甚至是在张宝进攻幽州的时候,就加入了公孙瓒大军中的。
在敌人弓箭手应声出列的时候,公孙军的士兵们就已经缩到了城垛后面,将盾牌斜举在头顶,安然无恙的撑过了这轮齐射。
“再射,上前再射!”督战的黄巾将领大怒。
以前跟官军交手的时候,他见识过齐射的威力,甚至还亲身体验过,按照他的经验,每轮箭雨应该都能给敌人带来重大伤亡以及士气上的打击才对,可守军怎么这么轻易的就撑过去了呢?
“将军,这样不行……”指挥弓箭手的军校提醒道。他也是多年的老郡兵了,指挥能力不算太高,但眼光却很老辣,他能看出对手的实力,跟这样的对手一板一眼的过招,纯粹自找不痛快,想取得战果,先得把战局搅乱才行。
“怎么不行?”黄巾将领双目通红。带着仇恨和愤怒,语声冰寒如北风,“杀咱们的兄弟就行,杀官军就不行?我叫你们上前,你们就上前,谁敢落后一步,立斩不赦!”
他放下了狠话,老郡兵也不敢再辩,带着弓箭手到了队列的前方,眼中充满悲哀。
守军之所以没在自家齐射的时候进行反击,只是为了节约箭矢罢了。现在距离缩短,自家的齐射威力固然更大,但守军居高临下的优势只会更强。
不出所料,随着距离的接近,他听到了晦涩的绞弦声,以及不算很响亮,听起来却异常清晰的号令声:“架弩……”
“举弓……”他高声呐喊着,对城墙上的箭孔中闪烁的寒光视而不见,仿佛不理解寒光中蕴含的是怎样的杀机一般。
或许,在当初城破的时候战死更好一些吧?
这一瞬间,整个战场仿佛都陷入了寂静,老郡兵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就像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一样虚无缥缈。
想战死?在那样的混乱中,即便死了,也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你甚至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死的,死在谁手里。
也罢,都是战死,就死在这里好了……
老郡兵拉满了弓弦,几乎和城头同时的,喊出了相同的号令:“放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