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北疆军从水陆两道同时杀到关中,袁军必定腹背受敌。袁谭无奈之下,下令后撤两百里,坚守于郑县、华阴一线。
韩遂带着大军进驻新丰城,马超率领一万前锋军继续前进。当大军推进到南山亭时,韩遂命令停止攻击。
马超急速赶回新丰城,不解的问道:“伯父,为什么不打了?”
“河东北疆军正在集结,如果我们再和袁谭打下去,渔翁得利的就是岳飞了。”韩遂手指地图,把情况简要说了一下,“袁谭如果一直后退到华阴和潼关一线,我们距离长安就有三四百里。这时河东北疆军假如突然杀进来,沿着渭水河北岸急进,我们来不及后撤,势必会被北疆军围在新丰城一带。长安城一旦失守,这一仗就白打了。”
韩遂伸手拍拍马超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十几年来,我们屡屡攻击关中,但最后都铩羽而归。这次我们无论如何不能重蹈覆辙。我决定先固守长安,把大军布阵于渭水河南北两岸的新丰和高陵两地,把战局一直拖到黄河封冻,大雪来临为止,以便稳中求胜。”
马超面显怒色,沉默不语。
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却不能挥军掩杀,不能手刃仇敌,不能酣畅淋漓地浴血奋战,为什么报仇就这样难?
马超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心中的怒火似乎要把自己活活吞噬。
“孟起,不要忘了你的誓言。”韩遂看到马超脸色铁青,浑身颤抖,立即厉声喝道,“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心智。”
马超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着,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把袁谭的家眷交给我,我要杀了他们报仇雪恨。”
“不行。”韩遂断然拒绝道,“袁谭的家眷大部分都在洛阳,长安城里不过是他的几个侍妾而已,杀了她们能报什么仇?你是西凉顶天立地的汉子,为什么要做这种懦弱无能的事?难道杀了仇人的家小就能给你报仇,给你增添威名了吗?”
马超瞪着韩遂,气得挥舞着双拳,仰首悲啸。
望着马超沮丧而苍凉的背影消失在大堂外,韩遂忧心忡忡的叹了一口气。
“主公,孟起可能控制不住自己,还是让他回去镇守西凉吧。”杨阜低声劝道,“一旦他失去理智,再像上次一样做出疯狂之事,全取关中之策可能功亏一篑。”
“这个时候,他能回去吗?”韩遂轻抚颌下花白胡须,摇了摇头道,“他要想纵横西凉,雄霸西疆,他就要忘记仇恨,否则,他终究会被仇恨所杀。”
杨阜叹息道:“忘记仇恨?谈何容易。”
“我就是要他忘记。”韩遂眯起眼睛,脸上露出坚毅之色,“我死了,谁来支撑西凉?谁去阻杀西羌?他必须忘记仇恨,只有忘记仇恨,他才能承担护守西疆的重任。”
杨阜惊骇的望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四下看看,这才说道:“主公,这话千万不要再说。你的长子韩翼、女婿阎行都是西凉俊杰,将来掌控西凉的人肯定是他们中间的一个,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孟起。孟起的身体里流淌着羌人的血液,他的本性非常残忍无情。当初他和你决裂,持刀杀你的事,难道你忘记了?那才是他的本性啊。”
“义山,正是因为孟起的身体里流淌着羌人的血液,本性残忍无情,所以他才能承担起护守西凉的重任。”韩遂郑重的说道,“子卫和彦明都是好孩子,有才华,彦明的武技甚至和孟起相差无几。但在西凉,仅有才华和武技是无法立足的。我手无缚鸡之力,但我在西凉率军奋战了十几年,难道靠的就是我的威望和才华吗?不是,我之所以能雄霸西疆,之所以能让西凉百姓过上稳定而没有战火的日子,是因为我和诸多羌族部落之间有很深的关系。依靠这种复杂微妙的关系,我努力拉拢、钳制、利用、削弱、离间诸种羌人,竭尽全力让西疆避免战火,这才是我雄踞西疆的关键啊。”
“孟起和羌人诸种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依靠这种关系,孟起一定能在西凉立足。将来,等孟起懂事了,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西凉就他的天下了。”
韩遂停了一下,思绪回到了遥远的过去,喃喃道:“我和边章、北宫伯玉他们刚刚在西凉起事的时候,把羌人的各大部落首领都拉了进来,我们和皇甫嵩、张温、董卓连续作战,最后他们在翼城大战中全军覆没。如果他们没死,西凉今天是什么样子,可想而知。他们死了,我们换回来西凉十几年的安宁。虽然我们付出的代价十分惨重,但看到西凉百姓脸上的笑容,听到他们欢快的歌声,我觉得我们付出的这些代价都是值得的。”
“十几年过去了,我们老了,孟起他们长大了。但羌人诸种的新一代也长大了,他们和过去的羌人各部首领一样,把夺取西疆做为他们一生的梦想和追求。于是,沉睡了十几年的西疆战火,又开始慢慢地复苏,慢慢的肆虐了,灾难即将降临到这片美丽的大地上。”
“近百年来,当西疆羌人诸种叛乱或入侵的时候,有朝廷的大军劳师远征。但这十几年来,当羌人在休养生息的时候,大汉却走向了崩溃的边缘,燃烧的战火蔓延到了大汉每一个角落。大汉在烈焰中渐渐死去。大汉衰落了,朝廷名存实亡了,没有人可以帮助我们,没有人可以挽救西疆。”
“大汉为什么衰落?西疆为什么走向毁灭的深渊?看看当今天下,看看是谁在涂炭生灵,谁在灭亡大汉?是袁绍,是李翊,是曹操,是刘表,是这些明里打着挽救社稷的旗号,暗底里却干着摧毁社稷、篡夺社稷的无耻勾当的大汉臣子们。正是他们的贪婪和野心让我堂堂天朝沦落到如此悲惨境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