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风驰电掣的速度,十几个唐军游骑围着队伍转来转去。一边放箭骚扰,一边发出尖利的响箭或口哨,召唤更多的同伴增援。
再怎么严密的战阵,也不可能防御的面面俱到,除非摆个圆阵出来,但若真的摆了圆阵,那还能行军吗?
可若不尽快行军的话,迟早会被越来越多的敌人围上来,撕成碎片!
和困守孤城的霍峻一样,这同样是个两难的局面,范缵没的选择。只能顶着对方的骚扰,尽量加快速度前进。
实际上,眼下的情况,比霍将军预计的好很多。也许唐军的主力并没隐藏在外面,又或他们不在这个方向上,所以,赶来截杀的,始终只有唐军游骑,而没有大队的步卒。
想到这里,范缵不由苦笑,唐军只要不是愚蠢的分兵四处,就很难截住自己。
为了选择突围的方向,霍峻将军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他召集众将与参军连续商议了几天,却始终拿不定主意,反倒被众人相劝,打消了亲自带队的念头。
范缵知道这个决定为什么这么难下,因为自家在情报方面,完全居于劣势。怎么算计,都有可能落入陷阱,或者被敌人误导。
万般无奈之下,霍峻将军最后用了个绝招,用抓阄的方法选了个方向。
这是没有办法的最佳方案,任李翊智比天高,也不可能猜中这种老天决定的事。
现在看来,老天还是眷顾大伙的,突围的希望很大。
范缵紧了紧手中的盾牌,纵声狂呼道:“兄弟们,再加把劲,还有三十里就到南山腊谷了。到了南山腊谷就海阔天空了!益州的父老等着咱们的消息呢,不能让唐军的强盗继续得意下去!”
“对!不能让他们得意下去!”众兵轰然响应,士气大振。
对于李翊的釜底抽薪计划,他们了解的并不多,所以很容易就被参军赵累给误导了,故而大起敌忾之心。
有了这样的认知,这场突围,以及接下来对唐军的作战,也被赋予了一层神圣的光环,益州士兵们深信,自己才是代表正义的一方。
当然,范缵那句还剩三十里就到南山腊谷,也是激起兄弟们士气的重要因素。
南山腊谷是涂水发源地,这里是热带原始森林,地形极其复杂,并且多瘴气。
瘴气是热带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主要原因就是无人有效的处理动物死后的尸体,加上热带气温过高,为瘴气的产生创造了有利条件。
如果是不熟悉情况的人闯入瘴气之中,将有很大可能丧命。
而且,这片原始森林中致命的东西不只是瘴气,连里面的植物、水,因为长期处于瘴气环境中,都是带有剧毒的。如果误食,也会丧命。只有牧靡山上的牧靡草可以解毒。不过这个秘密只有本地人知晓。
三十里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如果放开了跑,一个时辰就能走完。就算保持现在的速度,有两个时辰也差不多了,到了南山腊谷,就能逃出生天,就不信唐军敢追到南山腊谷里面!
“啊!”就在士气狂涨的当口,一声惨叫在队伍边缘突兀响起,一名盾手翻身而倒,一边惨嚎着,一边抱着大腿在地上打滚,望向同伴的目光中,满是乞怜和悲哀。
“不要停!继续走!”范缵强忍着不回头去看。
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带着伤兵,行军速度就会大幅下降,进而连累到全军。
在离城前,霍峻将军和赵累参军千叮咛万嘱咐,告诫自己不能因为一时不忍心,坏了大事。
受伤的如果是普通军卒,那就抛下,任他们自生自灭;如果是知道内情的军官,包括范缵自己在内,就必须消除隐患!
慈不掌兵!就是这么个道理。
刚刚热烈起来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起来,队伍周围的烟尘越来越高,这代表着聚拢过来的唐军游骑越来越多,只有同袍的惨呼声越来越低,渐渐归于沉寂。
短短三十里,到底要用多少人的性命铺就呢?
范缵心里一点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