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折人伤,随即便被淹没在了后续的骑兵大潮之中。
用长矛阵抵挡骑兵,没有强弩加刀斧那么让人热血沸腾,但惨烈处,却更在其上。
矛阵像是被洪水反复冲刷的堤坝,不断的变薄,每一个瞬间,都有十数以上的将士伤亡。
但他们的付出不是没有代价的,骑兵的大潮也在减弱,消退,狂猛的冲势生生的被挡住了!
“唐军都是不要命的疯子吗?想就这样挡住本王的大军?想得美!吹号,吹号,命令后军速速支援!”
眼见王帐卫士前赴后继,整群整群的消失在矛戈之林中,库俊靡心都要碎了。他状若疯狂的大叫着,试着用一切方法扭转局面。
没错,他还有后续兵力,就算第一阵冲不下御林军的防线,等第二序列,第三序列赶到,对方也只有败亡一途。
可是,面对准备如此充分的敌人,他怎能想象,对方会将全部希望都寄托于此?
李翊层出不穷的手段和布置,让他的心都在发颤。
最初被那个奇葩阵势给迷惑了。见识过强弩和刀斧的组合后,库俊靡又认为,李翊的重点在于引智郁筑鞬出来,聚而歼之。
可事到如今,他再迟钝也明白了,唐军的作战重心,始终放在对付自己这边。在山下和智郁筑鞬对峙并且交战的,始终也只有御林军半个军而已。
他亲率的三千王帐亲卫攻势受阻,速度已经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想要给后军让出通路,就得转向朝两旁让开。
而就在高宠部御林军发动阻击的当口,典韦也完成了变阵,整支兵马变成了雁行阵,组成两翼的,正是强力的刀斧手。
只要他敢往两边让,失去了速度的王帐亲卫不会比呼厨泉和去卑的表现更好,一旦接战不利,形成溃退,那……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吼叫道:“想办法告诉智郁筑鞬,唐军分兵了。和他们作战的唐军有限!让他们加大攻势,尽快打破对方的防线,减小主战场的压力!”
………………
一声令下,狼烟再起,智郁筑鞬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其实,即便库俊靡不传讯,智郁筑鞬也能判断出敌情,密集阵型阻挡骑兵,本来就是克制骑兵最基础的手段。典韦所部御林军擅长硬冲硬打,并不擅长这种阻击的战法,而且那冲天而起的战号无疑已经表明了那支长矛兵的身份。
意识到当面的敌军兵力不足,智郁筑鞬当即发出了催战的命令。
拓跋力微无法改变智郁筑鞬的决定,只好命副将率领一半人马猛攻唐军。
“这不是个正确的选择。”他望向远方的唐字大旗,烈风之中,大旗迎风招展,通不过忧心忡忡,他仿佛看到了旗下那个黑甲战神脸上的微笑,“李翊手中肯定还有后招!”
他不确定那到底是什么,可凭借各种渠道了解到的消息,拓跋力微对李翊的用兵习惯多少有些了解。对方不是个随随便便就把所有实力都摆在台面,让人窥破自家虚实的愣头青。此人深谙虚实之道,虽然将高宠部御林军分出一部分去南线,看似集中主力对付乌孙人,可谁都知道,胡骑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两万多骑兵啊!就算不还手的任你杀,只要他们一直在跑动,战斗就不是一两个时辰能结束的。
这么长的时间内,他想单凭高宠手中的四千人马守到底?可能吗?
轻视敌人,可不是武德皇帝的作风。
他一定是隐藏了什么杀手,等待着,在恰当的时机发动致命一击!
………………
拓跋力微努力的瞪大眼睛,向战场张望,想看出点什么迹象,以推断出李翊的杀手。
然而,天色越发昏暗了,战场上也太过嘈杂,他甚至都无法确定那轰隆隆滚过的声音是不是罕见的冬雷。
在这种时候,他唯一能分辨清楚的就是双方的战旗,纵横交错,你来我往,纠缠得难解难分。
透过阴暗的天幕,他看到副将已经冲入了敌阵。在副将所率大军的攻击下,鲜卑骑兵勇不可挡,唐军那单薄的阵型挡不住他们的锋芒,很快就显示出了力不能支的窘状。
高宠列的是个很普通的方阵,作为防守阵型,倒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只有生性谨慎的拓跋弘才一直对此表示忧虑。
如今,在副将所率骑兵的强力冲击下,这个方阵很快从正面被冲破了一个缺口,鲜卑骑兵呼啸着从缺口杀入,唐军的方阵迅速瓦解。
从拓跋力微的角度看过去,只见唐军的旗帜纷纷歪倒。将士们抱头鼠窜,却没能给鲜卑军造成多大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