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他实则也想了千遍万遍,但听孙尚香蓦地发问,单飞还是茫然。
晨雨在消失前已考虑这点,这才竭尽所能的留存记忆,立志破解无间的这个问题、进而打破女修的诅咒。以晨雨的灵性,说不定会记住他单飞。
不过世事难料,万一真如孙尚香所言呢?
许久,单飞终道:“就算她忘记我,我也会让她再爱我一次。”他说这话自然而然,实则是心中对晨雨有着极深的思念。
孙尚香轻轻点头,移开了目光,淡淡道:“多谢你的答案。”
单飞见伊人没有再交谈下去的样子,举步向船舱休息的地方走去,等进船舱时,他忍不住又望了伊人一眼。
伊人仍旧抱膝看着天空的玉盘,面容皎洁似月华,眸光朦胧却如月影。
这时涛声如梦,月明千里,却照不尽世人无尽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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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夜间行船减速,一到白日视野开阔时,立即三桅扬帆的前行。
西风已有凛冽之意,天气极为晴朗。
施密听从敖伯的建议,让大船绕过前方的百里暗礁海域,随即稍调方向,转向东北而行。
单飞看着日起日落来计算时间,忽忽四日将过。
这一日,孙尚香派人来找单飞。
单飞进舱时,见施密、敖伯又在,知道肯定航海又有问题了,立即道:“怎么了?”
施密迟疑道:“我等连向东行四日,如今早进深海,这茫茫大海,真不知道要去哪里?”
单飞知道这时终究显出古人认知的局限,像施密这种人,可能江东都没有离开过,蓦地到了壮阔深邃的大海,难免茫然。
不过单飞是现代人,知道这一行是在向日本行进,也就是和徐福航海的方向类似,不然也不会传下日本人是徐福的种儿一说。
“徐夫人怎么说?”单飞又问。
施密道:“她只说继续向东即可。郡主,我们信这样的一个人?她连方向都不看的。”他虽是尊贺齐之令,但古代海上航船根本没什么浪漫可言,可说是极为单调危险,极目望去都是波光接天绿,极容易让人产生寂寞狂躁的感觉,施密虽还冷静,可言语多少有些不耐。
敖伯颤巍巍道:“徐夫人也不是不看方向的,我昨夜就见徐夫人在甲板上看着天上的星辰,还拿着块板子。”
施密冷笑道:“她会观星看斗?”
古人航海,如今多靠日月星辰定位,施密得父亲传授,对海上观测方向颇有心得,这也是贺齐派他来的原因。饶是如此,施密也只知道船只是在向东而行而已,具体会撞到什么,根本无法预料。但他不傻,知道此行必有目的地。可徐慧整日闷在船舱中,就让他开船向东,如果这样都能到了要去的地方,那真的有鬼了。
敖伯迟疑没有回答,一旁的孙尚香问道:“她拿着什么板子?”
“那板子有一掌宽窄,好像是乌木做的。”敖伯用手比划下,“上面又镶嵌了长短不一的板子,好像有十二条之多。我看徐夫人用那板子比划星辰,然后思索片刻点点头就回去了,她好像觉得我们航海的方向没错。”
施密鼻子里面都是凉气,“用块板子就能观测方向?我在水上多年,从未听说此事!”
孙尚香看向单飞,“单统兵,你给他们解释一下。”
啥?
施密吃惊的看着单飞,不信一个统兵会比他知道的更多。
单飞心中微动,缓缓道:“徐夫人用的很可能是牵星板。”
“什么板?”施密茫然道。
单飞笑道:“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有经纬之分,牵星板是用来定所在纬度的工具。”
他听敖伯描述,立即联想到元明时期在航海上使用的一种简单测位工具。
这时候还没发明指南针,司南虽有,但在船舶上使用极为不便。华夏到明朝中叶时,航海用的还是水罗盘,也就是用灯心草顶着指南针放在水上来定位,精准度高了很多,不过亦不算方便。而西方在引进华夏指南针的技术后,又发明了一种旱罗盘,和如今常用的指南针很是类似,再被明朝引用来航海。
就因为这样,古代海上测绘方向历来都是多种方法参考对照使用。牵星板在元明多有记载,本是一种特制的定位工具。使用者先在地上测绘出星辰相对水平线的位置,然后通过计算得出自身所在的地理纬度。
这种方法说起来简单,但单飞也仅知道大概,因为要用这牵星板,本需要极为精熟的观星经验和理论计算。
徐慧竟有这么聪颖的头脑?她怎么会这些东西?
她一直在定船舶的纬度,难道冥数是在东海的某个纬度之上,只要顺着这个纬度行驶就能到了冥数?
单飞见众人还在望着自己,感觉这事情解释实在麻烦,沉声道:“徐夫人用的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测星观斗之术,我也难以解释。不过我们既然同舟共济,就要彼此信任。既然徐夫人认为不错,我们听她的就好。”
不听还有别的办法吗?
单飞暗自摇头时,就听外边有嘈杂声阵阵,一个水手蓦地冲了进来,脸色发青道:“郡主,前方海面出现了鲛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