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萧言之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睁开眼睛发了会儿呆,才拿开裴泽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掀开被子转身下床。
换上一身素衣,萧言之爬上床在裴泽的唇角亲了一口,而后才走出房间到院子里去。
这是一个简朴的农家小院,建在皇陵西边不远处,院里有两间木屋和一口三年前才打的井,较大的木屋被用来当做寝室和书房,而较小的那一间则是厨房,除了灶台、案板,里面还有一张不大的方桌,两把木椅相对摆放。
萧言之原本是想着要在这院子里养些家畜,亦或者在周围的空地上种点儿什么,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太麻烦,他们只会在这里呆三年,又只有他们两个人,要自给自足实在是有些辛苦,于是就放弃了这个体验农人辛劳的机会,两人的日常所需都是由黎安他们从长安定期送来。
从井里打了水洗漱,擦干脸后却瞥见篱笆上站了一只麻雀,萧言之笑笑,没理会那只麻雀,转身去了厨房。
三年来,两个人由最初的一日三餐减为一日两餐,每一顿都是萧言之亲自下厨。萧言之也想过要教会裴泽,两个人轮流总是要轻松许多,可尝试几次止呕,萧言之就再也不准裴泽进厨房了。裴泽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分,最终也只学会了摘菜和洗菜这两项技能。
洗米、摘菜,萧言之做得十分顺手,两个人的早饭一向简单,不一会儿就有香气从厨房飘出。
比萧言之晚醒的裴泽一睁开眼睛就闻到了早饭的味道,坐在床上望着厨房的方向,裴泽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转身下床,同样是换上了一身素衣,又将床铺整理好,裴泽这才到院子里洗漱。
篱笆上的麻雀不知何时变成了两只,叽叽喳喳了半天,在裴泽转身去厨房的时候又突然一起拍着翅膀飞走了。
裴泽转头望了望那两只麻雀,而后踏进了厨房。
倚在门边看着萧言之忙碌的背影,裴泽觉得这样的日子便叫幸福。
萧言之转头看了裴泽一眼,笑如春风:“醒了?”
“恩。”裴泽抬脚走到萧言之身后把人抱住,还偏头在萧言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萧言之偏头看了裴泽一眼,而后盛起一勺粥,吹凉了之后送到裴泽嘴边:“尝尝?”
裴泽探头抿了一口,咂咂嘴后说道:“咸了。”
“很咸?”萧言之自己又尝了一口,觉得还好。
“还成。”
“哦。”萧言之点点头,而后反手在裴泽的大腿上拍了一下,“你让开。”
裴泽松手,退后两步。
萧言之将粥盛进碗里,而后转手将两碗粥都递给了裴泽。裴泽习以为常地接下,而后就转身走到桌边儿,将两碗粥分别放在两边,等萧言之端着菜过来后,才跟萧言之一前一后地坐下。
吃饭的时候,裴泽突然开口说道:“黎安和春月姐今天会来。”
“今天?为什么?”萧言之不解。
三年期限已到,今天是他们呆在这里的最后一天,黎安和春月姐还特地过来做什么?
裴泽抬眼看了萧言之一眼,而后道:“来送点儿东西。”
萧言之挑眉,狐疑地看着裴泽问道:“你又背着我盘算了什么事情?”
“不是什么大事,”裴泽夹一筷子青菜放进萧言之的碗里,“快吃吧,要凉了。”
“你转移话题的手法还能更高明一些吗?”白了裴泽一眼,萧言之将那一筷子青菜吃下,转着眼珠子想了想,萧言之又道,“明天不回长安?”
裴泽会瞒着他的事情,大概也只有这一件了吧,因为他顾虑着裴泽依旧顶着武成王的封号,总也不回去终归是不好,便想着先回长安待一段时日,而裴泽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回长安。
裴泽看着萧言之,笑而不语,但这个笑容却让萧言之明白他猜对了。
萧言之撇撇嘴,道:“罢了,反正我现在只是个庶民,你官大,你说的算。”
闻言,裴泽轻笑出声。
会说这话便是萧言之觉得无论怎样都可以,不然若萧言之当真有了主意,就很难被说服做出让步。
吃完早饭,裴泽和萧言之便带上了几样工具去了皇陵。
先帝虽然是葬在了地宫里,可地面上也立了块墓碑,三年来,萧言之和裴泽每天早上都要去一趟。
来到墓碑前,萧言之拿出块布巾掸了掸墓碑上的灰尘,裴泽则清理了一下墓碑周围的杂草。
靠在墓碑旁,萧言之笑道:“父皇啊,今日之后就不会每天都来看你了,若是想我们了,就自个儿去皇宫转转吧。”
裴泽转头瞪着萧言之道:“瞎说什么呢?”
萧言之这是盼着皇宫里闹鬼吗?他们虽然再也不必去皇宫里住了,可若皇宫里出了什么事请,忙得还是他们两个好吗?
萧言之耸耸肩,而后对裴泽说道:“今天晚上想吃鱼。”
裴泽不假思索道:“等会儿去河里看看。”
河是西边的一条小河,与两人的住处之间隔着一片森林,虽然不远,但也不近,两人偶尔回去抓鱼吃,无聊至极时也曾在河边垂钓,也有单纯只是散步到了那里看看风景便回的时候。
于是扫完墓的两个人回到小院换了套装备就去了西边的那条小河。
扛着个木头削成的鱼叉,裴泽牵着萧言之的手,不急不缓地往河边走去。森林里的路并不十分好走,可对两人来说却已经是个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有坑的地方,没什么好担心的。
到了河边,裴泽就把萧言之留在河边的阴凉处,自己下水捉鱼。
炎热的盛夏里,萧言之却是呆不住,尤其是看着裴泽被水打湿的模样,萧言之更是觉得热得不得了,于是只在树荫下坐了一会儿就趁着裴泽不注意的时候蹭到了河边,坐在一块干爽的大石头上,脱了鞋袜一脸惬意地将双脚泡进清凉的河水里,那凉意从脚底窜到脑门,让人神清气爽。
然而没惬意多久就被裴泽发现了。
习惯性地转头去查看萧言之是否安好,却发现那树荫下已经没有萧言之的人影,再一转头就见萧言之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两脚泡在水里,还一副惬意无比的模样,裴泽额角的青筋一跳,低喝道:“萧言之,把脚收上去!”
萧言之一惊,脸上的惬意瞬间就变成了谄笑,道:“没事的,这天儿热着呢,这水也一点儿都不凉。”
他腿上的伤虽然是完全好了,可大概是因为中间折腾过一次,所以那年入秋的时候,萧言之就发现自己受伤了的那点儿地方不能受凉,不然骨头曾断过的地方就会隐隐作痛,那疼倒也不至于无法忍受,可一直疼着也的确是难受。
燕生家的那个大夫特地来看过一次,但也说没有办法,就只能自己注意着点儿。从那以后裴泽就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对他那条腿简直就是过度保护。
裴泽不语,只沉着脸瞪着萧言之。
萧言之撇撇嘴,将伤过的那条腿从水里收上来,踩在石头边儿晒着。
裴泽这才满意地继续叉鱼。
叉到一条鱼,裴泽就转身往萧言之这边儿走,在萧言之面前停下,而后便将那鱼从鱼叉上拔下来,丢进了萧言之怀里的竹篓里。
“辛苦了。”萧言之嘿嘿一笑,在裴泽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裴泽仰头,回吻在萧言之嘴角。
盯着裴泽的不着寸缕的上身看了看,萧言之突然伸手抚上裴泽的胸口。
“你这身板可比在长安那会儿结实多了。”
闻言,裴泽失笑:“你喜欢这样的?”
还以为萧言之一脸严肃是准备要说什么,结果只是要对他的身体发表评价吗?
他在长安那会儿就算是管着京城戍卫,也已经不会跟兵将一起训练,懈怠了三年,身材自然是要变。跟萧言之在这儿住了三年,不是下水叉鱼就是上山打猎,每日还要砍柴,没有伺候的人帮忙,重体力活可全都是他在做,这比当年的训练也没差多少。
萧言之摇摇头,道:“我不是喜欢这样的,只是喜欢这样的你。”
若换了别人,身材再好也不行啊。
裴泽挑眉,调笑道:“怎么?以前那样的我你就不喜欢了?”
“喜欢,”萧言之一边摸着一边笑道,“但是现在更喜欢了。”
裴泽的身体突然一僵,而后拉开萧言之的手,无奈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动口?”
见萧言之眉梢一挑,裴泽就知道要糟糕,果然萧言之立刻伸手抱住裴泽,低头就在裴泽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咬完之后还舔了舔。
裴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他说什么不好偏要说这么一句,真是自找罪受!
留下一圈牙印之后,萧言之一脸不满地抬起头,冲裴泽抱怨道:“口感不如手感好。”
裴泽失笑,安抚似的亲了亲萧言之的嘴角,道:“明日让你过足瘾,成吗?”
这最后一天可别折磨他了。
“成!”萧言之顿时眉开眼笑地看着裴泽。
裴泽笑道:“倒是你,跟以前一样瘦。”